在南极内陆,没有企鹅、没有海豹,甚至寒冷得没有多少细菌,这里有的是紫外线和茫茫冰盖,还有8个日本科考队员。他们每天起床、干活、睡觉,生活单调规律得正如南极一年中的极夜和极昼。
好在,他们有一个尽职尽责的厨师。在电影《南极料理人》里,日本南极富士站的厨师西村淳,每天用极为有限的食材做出不同花样的美食。因为他坚信:品尝到美味的料理,才会让人打起精神。
食物仿佛成了大家的希望所在。从鱼子酱饭团到半熟牛排,从油炸大虾到法式鹅肝……在这间被平均零下54摄氏度的气温所包裹的小屋子里,日式、中式还有法式料理被端上了餐桌。
午饭做好,屋顶的大喇叭传出悠扬的音乐声。然后,一群人像猎犬看到兔子一样,连跑带爬奔回饭堂。
在这部根据西村淳在南极科考站越冬时写下的日记所改编的电影里,科考人员心中那种冲击内心的孤寂和伤感,都被热腾腾的饭菜所疏解了。西村淳是日本南极科考队的一名厨师,曾经在一艘舰艇上做炊事员。
“这是描述南极考察队员越冬生活的最真实、最完美的一部。”一位曾4次在南极越冬的中国科考队员评价说。
中国极地研究中心的研究员崔祥斌也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电影所描述的生活“很贴切”。这位两次踏上南极冰盖的科考队员,难忘在极地的单调和寂寞,“有时候无法排遣,甚至有些害怕”。
美食,尤其是来自家乡的味道,是排遣寂寞的方式之一。西村所在的富士站,离中国南极昆仑站只有数百公里。队友们会把鲜红的果汁淋在雪地上,拿着勺子使劲戳着地上的果汁,吃起“刨冰”。
“1人1年的食物大约是1吨,”西村说,“食物供给全是罐头、包装食品、冷冻食品,唯一的新鲜蔬菜是豆芽。”
“我们吃的大部分都是肉,蔬菜奇缺。”中国南极科考队员曹硕伟说,“吃顿白菜像过年一样。”
一次曹硕伟帮厨,两麻袋的蔬菜,飘洋过海运过来,掐掉烂叶,最后只炒出来两盘菜。有时,一个西瓜要切成只有指甲厚薄的小片,而每人只能分到一片。
正如中国科考站里会种点荞麦苗,西村在富士站里种起了豆芽,俄罗斯考察站还会种上西红柿。相隔不远的考察站偶尔搞搞联谊,厨师们也会聚在一起,交流厨艺,交换食材。
在只有8个人的富士站,每个人可以享用西村精心烹饪的料理。每当狼吞虎咽的队员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有点儿天然呆的西村厨师也会眯缝起眼睛。
大约吃起拉面,品的会是家乡日本的味道;吃着油炸虾,想起的是妻子和女儿肆无忌惮的大笑;吃着巧克力蛋糕,念着的却是家人的温暖和问候。
一开始,西村并没有想好来到这片大陆。听说他要去南极,刚上小学的女儿指着地球仪的最底端哈哈大笑,并要爸爸“带企鹅回家做礼物”。西村出发时,带走女儿的一颗乳牙。
他和队友们要从事长达一年的科考,但经常被——特别是持续半年的极夜——限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有队员熬不住了,跑出门哭喊着要回家。风雪中,几个人追上。“再坚强一点,我们需要你,”他们搂着要走的人安慰道,“回去继续打麻将吧,不能少了你。”
冰天雪地中,美味佳肴就像一条红线,绑住的是地球那端深深浅浅的思念。每到夜深人静,气象学家金田浩会偷偷摸到厨房,煮上一碗拉面。虽然在南极,水的沸点只有80摄氏度左右,煮的面条往往夹着生芯。
但没成想8月份便把一年的拉面吃光了。当西村告诉他这个“噩耗”时,金田一直到半夜都啜泣不已:“我这个人是拉面做的,没有拉面,我的人生就没有乐趣了。”
过了些时日,西村搞到一些碱和面,悄悄做了拉面,端到大家眼前。恰巧一个浑身是雪的队员跑进来:“队长!极光!大家快抓紧观测!”没有人响应,甚至没有人抬头,都在吸溜吸溜地吃面条。
这时,队长抬起头慢悠悠地说:“你也快吃吧,面要冷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