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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2月19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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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长颈鹿,还是人类的同情心?

本报记者 秦珍子 《 中国青年报 》( 2014年02月19日   11 版)

    长颈鹿还在栏里吃草,马里乌斯却不知哪儿去了。

    2014年2月9日,这头一岁半的长颈鹿被射杀于丹麦哥本哈根动物园。

    没在老家非洲大草原上撒过欢儿,也没和天敌狮子交过手,马里乌斯就这样在异国他乡被害,理由是这个健康活泼的家伙是近亲繁殖的后代,如果任凭它成长、发育直至婚配,其基因可能会影响种群的健康繁衍。

    动物园解释说,这一做法符合“欧洲动物园和水族馆协会的规定”。随着一声枪响,这头未成年的网纹长颈鹿为了那些不知道会不会出世的小家伙们,也为了那纸动物们永远瞧不懂的文件,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弄死一头有着长长眼睫毛的萌物,激怒的可不仅仅是动物保护者。事实上,这场死刑执行之前,就有不少人试图阻挠这一幕的发生。

    一家瑞典动物园表示愿意接收马里乌斯,一位动物学者要求为它做绝育手术。一位粉萌物的土豪出价50万欧元买它不死,3万个“别杀小长颈鹿”的网络签名被迅速征集。“你要是敢杀这头长颈鹿,我就杀了你。”有人高叫着。

    “简直疯了。” 哥本哈根动物园科学主管本特·霍尔斯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们并不是残忍的杀戮者,而是为了确保种群的健康发展。我们繁育它们,必须以确保种群更新为前提。”

    霍尔斯特称,他之所以决定不把马里乌斯送到其他动物园,是因为那样会被认为接受了近亲繁殖,还可能占据其他长颈鹿的位置。而在人工繁育过程中,后者的基因组成对子孙后代的价值更大。霍尔斯特似乎对公众的抗议有点猝不及防,称其“完全不合情理”。

    长颈鹿哪识人世纷扰,望着天,嚼着草,又是一日春光好。2月9日,马里乌斯忽然在鹿舍外看见了一大块黑麦面包。平日以干草为主食的它就像小孩看见糖果那样,屁颠儿屁颠儿地冲向面包,俯下高昂的头颅,美滋滋地享用起来。

    这个傻大个儿就此把脑袋直接递给了死神,兽医马斯·贝特尔森悄悄接近这只沉浸在面包甜美中的小吃货,用系簧枪抵住它的下巴,扣动扳机。一枚小钢锤瞬间击入它的大脑。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它吃着面包,很开心。”贝特尔森说。

    随后,兽医们解剖了马里乌斯的尸体。这个总穿着花格子皮大氅的美丽生物瞬间变成了一滩血肉和器官。它的肠、咽喉、生殖器被用于科学研究,皮肉则被丢给狮子啃噬。一家网站在线直播了解剖过程,50多名游客现场目击,包括小朋友。

    “其实我很自豪!”动物园发言人托比亚斯·斯滕贝克说,“因为我们让孩子们增长了有关长颈鹿身体结构的知识,这是不可能通过看照片获得的哟!”

    马里乌斯之死掀起了愤怒的壮阔波澜,遍布四大洋沿岸。美国女记者调查指出,杀死马里乌斯的理由是谎言,根本站不住脚。瑞典动物保护组织号召人们停止参观动物园。一位澳大利亚网友发誓永远不会踏足丹麦,一位中国教授也发文指出,处死这只长颈鹿是以法律的名义剥夺动物生命的野蛮做法。

    有动物保护人士指出,每当动物园“房间”紧张,或者动物的基因不够打动科学家时,动物就会被杀死,这可不是阳光下的新鲜事儿。且欧洲濒危物种项目负责收集动物园饲养动物的基因,并不是为了保护动物个体,而是为了确保入库基因不要过度重复。显然,马里乌斯的基因,没那么特别。

    在动物园方面看来,要是杀一头羚羊,人们就不会这么愤怒。要是杀一头猪,人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无非是因为“长颈鹿长得可爱”。

    马里乌斯不会知道,它的死亡,最直接的作用是成全了一位7岁老哥的生命。就在它死去几天之后,丹麦日德兰公园动物园宣布,要处死两头雄性长颈鹿中的一头,因为动物园马上要引进一位“女长颈鹿”,两王一后,怕起争端。

    人们关注的眼球集体射出熊熊怒火,把日德兰公园的“长颈鹿死刑判决书”迅速化为灰烬。仅仅在一天之后,公园就通过社交网站称:女长颈鹿暂时不来啦!

    在活着的最后一张照片中,马里乌斯弯下脖子,把头从围栏中伸出,一双大眼睛友好而好奇地望向镜头。几分钟之后,那双眼睛永远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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