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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2月19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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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没有拒绝入场的权利了

李斐然 《 中国青年报 》( 2014年02月19日   11 版)

    过年期间我对一件事非常好奇,那就是——到底有多少人在抢微信红包?

    如果我打开自己的社交圈,这个答案几乎可以圈定为“全世界”。五湖四海的朋友抢得如痴如醉,甚至还有人故作哀怨地发牢骚,为什么当初我要高贵冷艳地退出那么多群聊,如今想抢都抢不着。

    可是,当我锁上屏幕,关上电脑,这番热闹突然又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似乎抽身回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两个割裂的现实。上学的时候学传播学,老师说这种现象叫做“媒介现实”——实体的你活着的世界有一个现实,虚拟的你活着的那个世界,有另一个现实。

    那么,这两个现实差别有多大呢?我后来看到了问题的准确答案:根据财付通的统计,截至2014年1月30日,全国有482万人参与了除夕夜的抢红包狂欢。482万人是个什么概念?相当于来自广东、河南、四川、安徽、山东、江苏、河北、湖北和湖南的应届高中生坐在教室里参加考试,可是没点到名的其他人,不参加高考的人们,统统不在这个房间里面。

    恰恰是这482万中更少的一部分人,掌握互联网上最强势的话语权。他们的声音大,传得远,仿佛抢红包是过年头等大事,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嗓门大,而是“君子善假于物”。其实,这道理我国古人早在几百年前就懂了:“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这次,东风是互联网。互联网是个房间,里面装着所有人。而房间里最强大的人,不是身处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而就是房间本身:房间联接人们和思想,并联接外部的网络,这个房间会让其中的声音都无限放大。

    在互联网房间之外,社会学家曾发现过一个理论,叫做沉默的螺旋。这理论是说,你的想法要是受欢迎,你就会继续大声说出来;你的观点要是太孤僻,大多数个人会害怕表达这种孤僻观点带来的孤立,因而不敢说出来。因此,流行的会继续大肆流行,孤僻的会沉默下去,“一方愈发大声疾呼,另一方愈发沉默下去”,形成了一道螺旋式下沉的曲线。

    这个理论提出于上世纪80年代,那时候网络还没有那么普遍,人们更多地用这个理论抨击掌握主流媒体的政客操纵了民意。但是互联网房间盖起来之后,情况发生了反转,网络的无差别准入性使少数派成为意见领袖,他们的声音并不小,甚至愈发洪亮,孤僻者不再沉默,螺旋反转上升,成为舆论的主流,形成了“反沉默的螺旋”。

    写论文的学者大概会为一会儿下沉一会儿上升的螺旋费尽脑筋,可我觉得更值得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互联网的确打破了话语权等级,赋予弱势者一些声音,可是,它同样带来了另一个问题——众声喧哗。在这个公共空间的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在大声疾呼,所有的声音都在吵,螺旋同时上升并下沉,最终结果就是,你什么都听不到。

    当我手把手教奶奶使用手机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突然觉得极端挫败。我为什么要强迫她走进她完全不明白的世界?看着她紧张地不知道在屏幕上该向左滑还是向右滑,在长按屏幕弹出对话框后吓了一跳,我觉得我像是拿着中国传统的九连环,非得扣在美国乐高玩具上,还得扣得严严实实。我是不是在拉着她走进被胁迫的螺旋漩涡里呢?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事情似乎没有别的退路。过去有个人恶狠狠地对我说,互联网是一场宴会,还没有入场的人,必将被扫地出门,可是现在的情况是,那些站在门口没走进来的人,你已经没有拒绝入场的权利了。

    唯一让我觉得眼前的世界还无法将一切制衡的理由是,尽管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房间,里面运行着的却依然是既有法则。比如我常想,为什么父辈过年要坚持群发短信,互传那些并没有实质内容的短信息呢?当然也是为了增进友谊,可更多的是一种传统契约。固有法则里面要求他们要“礼尚往来”,你给我一条祝福短信,我还给你一条祝福短信,互不亏欠。

    微信红包也是一样,大家关在同一个微信群组“新房间”里,玩的还是原始规则,爱赌博的架起了赌局,爱赚钱的做起了生意,不感兴趣的悄无声息,当然还有我这样的,站一旁瞧着有趣。

    在这场小部分人制造出的大动静狂欢节里面,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是:大家为了抢更多的红包,纷纷想要拉一个自称叫做“陈光标”的用户入群,结果,这位“陈光标”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入了群,默默地抢别人的红包,然后,退群。

    用另一个世界的精明甩了这一个世界一记清醒的耳光,这真是这个新年我见到最有趣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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