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都饭店真相“过山车”

    张力再次出现在北京丽都饭店门口时，马上被中外记者围了起来。

    他身材略胖，1.7米左右的个头，大约30岁，脸上有一些痘痘。这个年轻人白底蓝字的T恤吸引了媒体——衣服上写着“祈福MH370平安回家”。

    这是MH370中国乘客家属自发定做的T恤。今天早上，张力与其他百余名乘客家属一起，从丽都饭店步行至4公里外的马来西亚大使馆，和平地表达心声。

    昨晚，他们刚经历过失联事件17天以来的“大悲”。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宣称，MH370终结于南印度洋。这个来自马方政府首脑但没有物证支撑的消息，被一些家属认为不负责任。

    今天10时左右，他们开始陆续离开这些天一直坚守着的丽都饭店。

    饭店二层的一间多功能厅早已被辟作家属休息区，马航的家属沟通会、家属组织的祈福仪式都在这里进行。休息区内有律师和心理服务志愿者，门口站着保安。

    乘客家属李乐一度劝其他脆弱的家属住在酒店，不要回家。她说，回到家中，看到亲人的衣服、照片，心里受不了，“我昨天回家就经历过一次，太痛苦了”。

    11时开始，一批举着招牌的家属徒步向马来西亚大使馆走去。他们穿的白T恤在数天前已经准备好。

    失联事件以来，家属经历着希望与失望的跌宕。正当一些人猜测客机坠落时，3月10日，马来西亚官方承认航班有被劫持的可能。马方民航局则认为，此前发现的疑似舱门漂浮物不属于失联客机。

    对于家属来说，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一些人相信，政府及机组人员正联系劫机者谈判，或许，家人已经迫降在一个无人岛上等待救援。

    “不能让亲人等了，万一没吃的咋办？”坚信“劫持说”的家属对缓慢的调查进展担忧，“我坚信亲人会回来，我们做的一切就是让亲人平安回来。”

    “妈妈，你做的饭最香”、“钻戒买好了，我想给你戴上”。今天12时左右，等候在使馆区的中外记者看到了一批家属写在招牌上的平静诉求。

    17天以来，关于飞机去向的各路消息不断被证伪。有家属在网络联系群里转发了网友的调侃：每天上午是造谣，下午是辟谣，晚上是竞猜，但就是找不到飞机。

    在一些家属看来，暂时找不到飞机去向，总比找到飞机残骸多了一分生还的希望。

    3月22日，中国方面宣称发现了新的失联客机疑似物，家属的心再次紧张了起来。有家属祈祷“希望不是”，另一位家属急忙纠正“肯定不是”、“劫持的可能性太大”。

    “心情又开始过山车了。”一位家属打了一个比方。还有人说：“这是天天让咱心脏拉升到4.5万英尺，又降到地底下。”

    “我们的心脏再折腾，只要亲人能安然回来就好。”讨论中，有家属宁愿忍受暂时的心情起伏。她猜测，现在还没有发现飞机，肯定是被藏起来了。

    而在今天，一些家属似乎不再有耐心。

    近13时，在马来西亚大使馆的路口，几名略显激动的家属来到警戒线前，冲着媒体喊：“媒体进来，曝光他们！”

    让家属震惊的消息出现在昨天晚上。21时30分，一位家属在微信群中第一次贴出刚收到的英文短信。随后半小时内，多名家属的手机收到了同样的内容。

    短信称，航班坠入了南印度洋。随后，媒体报道了马来西亚政府宣布的这一结果。

    这天，是天津籍乘客家属刘丽的生日。她的男友也在失联航班上，原本，她希望男友能平安回来，在这天一起庆生。

    “都是欺骗！都是欺骗！”时间接近24时，一位家属激动地走出丽都饭店家属区。她狠狠地踩着运转中的电梯，嘴里不断喊着话。

    大厅里的执勤警察说，他们今夜要在这里维持秩序。

    家属区的大门开开合合，时不时传来老人和小孩的哭声。5分钟内，急救人员抬进了两副担架。每次有人出来，相机的闪光灯总闪个不停。背后，是休息区内站立的保安。

    一位媒体实习生说，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被吓哭了，哭了好几个小时。她的同事则在饭店坚守了10来天，心情已被家属感染。

    截至记者发稿前，马方在中国最新的信息披露是今天14时的家属沟通会。马方官员表示，家属上午递交的诉求已转达给马政府。在家属看来，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有效信息。

    甚至，当家属问该官员何时来中国任职时，这位官员的回答是：“请自己上网搜索。”

    张力或许已经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此前在接受媒体集体采访时，问及有何期待，他坦言“不知道怎么说”。

    “给我们一个真相。”他多次重复家属的诉求。他反复强调，现在不是谈索赔的时候。

    多位家属并不相信马方公布的结果，还有家属希望搜寻能够继续，“只有找到充分的物证，调查才能结束，要做好长期等待的准备。”

    一些家属也开始接触媒体，有家属说，应该让世界听到我们寻求真相、表达质疑的声音。

    家属们正在尝试这样做。一些人把与媒体记者的聊天在微信中置顶，还有些人主动走出休息区，用中英双语回答记者提问。

    这与失联事件起初家属的愤怒如出一辙。事件3月8日发生后，14时30分，马航在中国举行首次新闻发布会后，即有家属愤怒地对媒体表示，马航方面没有现身与他们沟通。

    第二天，马航失联航班工作组与150名左右家属见了面。工作人员坦言对事件持悲观态度。悲伤的情绪，迅速在丽都饭店蔓延。

    丽都饭店正如同一个染缸，任何一种气氛都能很快传播。今天中午回到丽都饭店举行的沟通会，家属尽量表现得克制，有人提问时没用麦克风，但即使坐在会场的靠后位置，仍然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有消息说，马方明天将告诉家属更多细节。在家属看来，他们不知道现在是过山车的某个环节，还是这场煎熬已经不幸被宣告结束。

    真相，依然是他们心中最稀缺的资源。

    （文中家属姓名为化名）

    本报北京3月2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