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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5月20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我爷爷的29岁——

在命运发给他的牌上重新开局

《 中国青年报 》( 2014年05月20日   11 版)

    大概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我爸和同事去青海玩,我爷爷给他写了个条儿,把他托付给当地某机床厂厂长。厂长是爷爷的师弟,我爸一再强调,厂长腰里还挎着盒子炮,这是特定历史时期的记忆。故人之子来访,厂长十分激动,握住我爸的手,回顾当年的往事,亲切地说:“你爸当年可没少打我们。”

    我出生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关于他的故事,都是我爸告诉我的。他说,当时他略微有点尴尬,老爷子脾气不好,我爸从小也没少被家暴,但没想到我爷爷这个暴力男,年轻时就对自己的师弟们痛下拳脚。“你们不还手吗?”我爸惴惴不安地问。“打不过啊。”厂长很坦然。他非但不对这段往事痛心疾首,相反还十分回味,一副往事不可追的样子:“我们都服他,他对人公平。”

    29岁的时候,我爷爷是一名学徒工,这么大岁数,才从学徒干起,其中一定有隐情。是的,更早的时候,我爷爷在当兵,可惜站错了队伍,跑到国民党军队里了。等东北解放之后,他就被送到学习班,反省改造,时年28岁。10个月后,他给放了出来,随后就进了工厂,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在当时那个年代,尤其在东北地区,机械制造就跟现在的IT一样,属于朝阳行业,但以小学四年级的文化基础,以接近而立之年的岁数跨入一个新的领域,这个难度,啧啧。

    眼下纸媒的日子不好过,这也曾激起我改行的念头,比如学学编程,不过,以我的文科背景,从来没有学过高数,能学得懂这些吗?要是学艺不成,岂不浪费时间精力?还有,即便学会了,在年轻人云集的IT业界,会有公司请一个大叔级的初级程序员吗?

    我爷爷比较狠的就是,他从来不因为这些问题瞻前顾后。很多人——包括我在内,太过爱惜自己,又极其敏感,担心身体吃不消,付出没有回报,还担心脆弱的心灵受到伤害。而我爷爷活得就比较钝感,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无路可退,就不要在意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他真正在乎的,就是把手头的事情做好,而在前进的道路上,要摆平的事情这么多,哪里有时间像小资青年一样感时伤怀。

    比如,机械需要一些数学知识,既然不懂,那么就去夜校上课,垂头丧气不会解决问题。后来,我爷爷学到足够的数学知识,不但满足了工作需要,还经常辅导我爸学习。可惜在数学方面,我爸怎么教都不开窍,我爷爷又没耐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揍。

    遇到动手的问题,爷爷就向老师傅请教,刻苦钻研,不耻下问。就这样,他见山劈山, 遇水架桥,心无旁骛地成就自己。难能可贵的是,在接下来的年月里,他保持了终身学习的习惯,家里曾经有一柜子的机械书籍和图纸,纸张发黄发脆,那些都是我爷爷勇攀技术高峰的明证。不过我爸和我谁都不看,也看不懂,在家脉传承上,我们背叛了爷爷,连在墙上打眼儿都不会。

    29岁那一年,我爷爷住在工厂的宿舍里,一间房十几个人,睡大通铺,舍友都是他的师弟。当时都这样,没有谁觉得条件不好。因为他最年长,理所当然做了舍长。又因为脾气不好,加上在旧式军队沾染的习气,导致他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但正如前文所提,因为他为人处世非常公平,不会平白无故对人拳脚相加,所以很能服众。除此之外,他身上的江湖气息很重,特会笼络人心,比如,在发工资后,他一般也不锁起来,直接把钱塞到枕头底下,很阔气地宣布:“谁要用谁拿啊。”还真有人拿的。

    对爷爷来说,29岁是化茧成蝶的一年,虽然出身旧军队,又是半路出家,但出色的技术水平使他很快在一帮工人中脱颖而出。一年之后,也就是30岁的时候,他就升为段长了,负责上百名工人的生产,比一个小厂都大,工资在当时也是顶级的。在他30岁的时候,还娶到了我奶奶,奶奶当时只有16岁,绝对的大叔配萝莉。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前后一两年,应该是他人生最为华彩的部分了。

    29岁,爷爷在命运发给他的牌上重新开局:甩开年龄,拼实力。

29岁那年你在干什么
靠实力也能找到好工作
在命运发给他的牌上重新开局
把所有可能的损失降到最低
在任何阶段随时可以自我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