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名号“肉丝”,模样很萝莉,可大块吃起肉、大口喝起酒来,却让人心生怖意。每次和她出门旅行,我俩的食量总能惹来旁人“侧目”,一堆美食一扫而空后,“肉丝”常会在我晃神的间隙,又冲进对街的食铺。
于吃货们而言,旅行的终极意义在于揣着胃和味上路,把那些行走的情绪都化为食欲,好好用舌头饱览大好河山。每每回味起那些美食,都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刚去长沙那会儿,朋友给我推荐了“猪油饭”和“猪油粑粑”,我听来感觉满耳油腻,想当然地以为不会好吃。“有一次,我和我妹吃了八碗猪油饭,真是超好吃。”朋友虽然言语形容得干瘪,但看她那一脸垂涎样,我倒真想试试了。
从长沙繁华的步行街一路走到湘江边的路口,沿途都是吃的,酒吧、甜品店、咖啡馆、大排档、小吃馆错落相依,随便跨过门,便是另一个风味。吃猪油饭的地方是一家老长沙菜馆,临着湘江,屋内几乎没什么装饰,最简单的木结构房子,配上矮凳、方桌,推门进去,只闻辛辣菜香和市井喧嚣。我们一行4个人,先点了6碗猪油饭,环顾四周,几乎每张桌上都摞着一堆空钵钵,那都是盛放猪油饭的容器。
一小钵白米饭,不软也不硬,中间淋有油汁,拌匀之后,颗颗都染上了酱色,粒粒分明。趁热是吃猪油饭的真谛,米饭的热气融化了膏脂,将这些滑腻的汁水浸没在米香里。最终的战况是我们每人吃了两碗猪油饭,怕大半夜不利消化和体重不受控制,大家都止步于此。
长沙真是个需要用味蕾去感知的城市,只有食得其辛辣,才能明了这方水土的真性情。我在长沙断断续续呆过几个月,吃遍了著名的马栏坡、坡子街、南门口等美食集中地,每每回忆起来,都是饥饿感。
走到哪儿,吃到哪儿。我到武汉吃豆皮,到重庆吃火锅,去兰州吃拉面,去西安吃泡馍,在青岛吃海鲜,在滕州喝羊肉汤……独自走过那么多地方,当地美食给予了我最真实的感知——食物就是可品尝的乡愁,即便只是单纯的加一勺辣椒,那也是一种乡愁的佐料。一个人在外面,有些时候总会不禁神伤——想家,这时候来一盘家乡菜,真是靠味蕾了却了心事。
因为工作缘故,我曾在宁夏西海固地区呆过一段不短的日子,那是我从江南初到西北的跨越,一时间啖肉饮酒豪气冲天,却独独想念香喷喷的白米饭。每日工作结束,我便和同事晃荡在晚上八九点才日落的大街上,寻觅着烧烤店。把那羊肉串夹在焦黄的烤馍里,撒上点辣子,对着夕阳,吃出点“大漠孤烟直”的意境。
后来,我继续在宁夏村小支教,几乎天天吃土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我们这群志愿者便缠着学校隔壁的大叔,让他骑着摩托带着我们去镇上买酱牛肉。好几斤的牛肉放在塑料袋里,呼啦啦被我们用手抓着吃光,喝着当地的西夏啤酒,在操场上放肆张扬,一个酒嗝,吹散了那个在西北的夏天。
大概因为有这段经历,我酷爱沙漠,后来在敦煌的鸣沙山露营烧烤,吃出来的还是对支教生活的眷念。这是食物给予人最鲜活的记忆,因为不论何时重温,彼时情境,都会和味觉一起重演。当然食物也会带来伤痛,比如那群志愿者,因为吃了一个学期的土豆,每每有人提起“土豆”,都会惶恐。可谁说这不是一种味蕾记忆呢?
我和“肉丝”很认真地讨论过这个问题——“吃”在旅行中到底有多重要。她说,吃是把旅行嫁接到生活中的最好方式,吃是生活常态,吃好了,也就玩好了。“想起我们在瘦西湖旁吃到的椰丝蛋糕,我就觉得好幸福啊。”她能把所有的景点都物化为美食,若是以食物为路标,她断不会迷路,因为她的味蕾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