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一名家长打来电话投诉,广西玉林市兴业县卖酒镇第二初级中学(以下简称“卖酒二中”)这样一所地处偏远的乡镇中学,很难引发外界的兴趣和关注。这名居住在卖酒镇乐太村的家长在电话中称,8月11日,就读于卖酒二中九年级(初三)的孩子就要返校补课,学校老师还要学生每人写一份自愿利用暑假去学校复习功课的申请书,并要求家长签字。记者调查发现,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公、城乡生活环境的两极分化,使得通过补课抓成绩,成了很多贫穷落后地区学校抓质量、谋发展的最后一根稻草,何其悲哀。(中国青年报9月9日)
我不想批评这所乡村学校违规补课,而是想谈谈解决这个问题的另一个思路:既然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补课成为乡村学生提高竞争力的“最后一根稻草”,为何有关部门还要罔顾事实,一刀切禁止所有学校补课、在假期关闭校园呢?
可以说,严格执行禁补令,在当前的教育评价体系中,乡村学校会与城市学校的差距越来越大。调查显示,我国农村地区学生的高考成绩平均比城市地区学生低40分。
解决这一问题,现阶段的出路或在于允许乡村学校利用假期给学生上课,开设小学期。也许有人会说,这会增加乡村学校学生的负担,这只是从表面上看问题,从实际结果看,乡村学校在假期给学生开设小学期补课,只会减轻学生的整体负担——如果学校上课,学生就不会再去报培训班,这可减少家庭的开支,也可让乡村学校学生有比较有规律的假期生活。
另外,如果在乡村学校小学期期间,设计好上课的内容,不只是对学生进行知识灌输,而能有各地的名师到校为学生上课,这是现阶段比推进教师交流轮换更有利于乡村学校发展的办法,不失为一个缩小城乡差距的现实办法。
教育决策必须直面现实,而不能采取“鸵鸟思维”,做形式主义的文章。在补课这一问题上,笔者多次谈到日本的做法。2002年,日本公立学校采取行动为学生减负,取消星期六的课程,改为每周上5天课。但4年之后,有些公立学校称每周上5天课不够,同时由于面临家长要求为学生考大学做更充分准备的巨大压力,于是恢复每周上6天课的制度。不但如此,假期也不让学生消停,比如不少公立中小学在暑假期间都实施在校补习计划。学校要求全体学生参加,有的小学几乎每天都要进行补习。去年年初,日本文部省决定对全国所有公立学校恢复6天上课做探讨。
日本让学生上6天课,看似增加学生负担,但实际却减轻学生的整体负担,上6天课的学生不再上培训班,既减轻经济压力也获得一定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另外,学校补课不另行向学生家长收费,而是由政府开支或举办者开支,因此,绝大多数家长对此很欢迎。其实,在国外中学阶段,利用假期开设小学期的,十分普遍,有的学生可借此补修学分。
或有人说,对于我国乡村学校在假期上课,政府部门是明确反对的,乡村学生的家长也不见得支持,就像广西卖酒二中的补课,就是家长举报的。对此,需要理性地分析,一名家长的反对,能代表所有家长的意思吗?像日本学校多上一天课,是教师家长会民主决策的结果,也会有家长反对,但看是赞成家长多,还是反对家长多,不能用一名家长的意见代替所有家长意见。
再说,家长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在乡村地区,初中辍学现象比较严重,有的家长反对让孩子继续读书,而是想让孩子早些外出打工,对于学校假期上课,这些家长当然不支持,因此对家长反对的原因必须研究,而不能只有一个简单的禁令。
更值得注意的是,对于学校补课的检举,有相当部分是社会培训班人员,以家长的名义举报,因为学校上课,将严重影响培训班的生意。在充满复杂利益的中小学培训市场,补课举报并非出于推进素质教育,为学生减负那么简单——我国现在有3000亿元的中小学培训市场,这有多少是学校减负减出来的。
我国有近两亿名中小学生,各地教育发展情况很不均衡,治理教育的问题,应该因地制宜,而不能一刀切,就中小学补课问题,政府部门的治理要抓住重点,即推进升学评价体系改革和调整教育资源配置模式,至于学校的具体办学,这应该给学校更大的自主权,并建立学校民主管理机制。
熊丙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