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是正在做饭的时候,潘海丰接到老伴儿孔凡孝的电话:“中午不回去吃饭了,正追着一个呢!”
让56岁的孔凡孝“追”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的,准是小偷。早些年,他家附近的南大街,一到礼拜六日每天能丢十多辆车,而自从孔凡孝2004年成为北京市房山公安分局城关派出所治安协管员以来,10年里抓了108个贼。
“南大街一条街全给抓干净了”,孔凡孝大手一挥,亮嗓门响堂堂地说。
最多的时候,他一个月抓14个贼,“抓贼”已经成了他的爱好,每回发现一个“猎物”,心跳“腾腾的”——“倒不是害怕,”孔凡孝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心想啊,可发现你了!”
草帽、墨镜、手铐、催泪瓦斯,这是孔凡孝抓贼的标配。而每回抓贼都是斗智斗勇的过程。
有时候在街上巡逻,看见街对面的或是四五米外的小偷,他招呼好同事策应,扶正墨镜,压低草帽,调整呼吸,装成路人靠近小偷,出其不意地“搂脖子、薅衣领”,或者是直接“扑上去”,如果没控制住人跑了,得赶紧追,最多一次“追出去二三里地”。
抓贼抓得多了,他还使诈,举着手铐大喊“再跑我就开枪了!”小偷一回头,他就喷催泪瓦斯。当然也有风险,有一次冲得太猛,催泪瓦斯拂到了自己眼睛,同事赶到的时候,看到孔凡孝抹着眼泪,正跟蹲在地上、被铐住的小偷吹牛“还跑!咱这可是百米冠军呢!”
之前开出租拖垮了身体,所以刚开始抓贼的时候孔凡孝总感觉胳膊疼。为了锻炼力量,他买了握力器、哑铃。16斤的哑铃,早晚各40下;再加上每天巡逻上午8里地,下午8里地,晚饭后爬山。这么坚持着,有一次在街上孔凡孝一把攥住一个贴小广告的,后来隔了两三条街又看见这人的时候,小伙子还在一直揉搓自己手腕子。
他找来一部叫《跟踪》的港剧,跟里边儿的警察学习跟踪技术。准备了墨镜、十几顶不同风格的帽子,每天上午下午要换不同的衬衫、裤子,既是防止被小偷认出来,也是保护自己安全。
不过,要说起孔凡孝抓小偷的“秘密武器”,还得数他超乎常人的“直觉”。冷饮摊的老板说:“这个人眼睛是真毒。”很多时候俩人正聊着天,孔凡孝就看出了那个不给电蹬电动车的“形迹可疑”、那个踹人家三轮车屁股的“有问题”、这个逆行推车过来的老头“不正常”、这个假装打电话的和旁边靠着电线杆子的“绝对是一伙”……
“琢磨多了自然就会了。”孔凡孝挠挠头发,额头、两颊的皱纹褶起来,“小偷哪跟平常人一样,看人看车都是用瞟的,表情都特别严肃,行为举止也鬼鬼祟祟的。他就是站在街对面,我看个轮廓也能把他认出来。”
2009年春节入室盗窃闹凶了,小偷几乎是每天晚上扒一户,半个月愣是没抓着。于是领导把孔凡孝调到夜班。
第三天晚上,孔凡孝和巡逻小组巡逻到一个小区的时候,看见三个年轻人从小区里走出来,“一个穿白运动鞋,另两个穿黑的。”几乎是一眼,孔凡孝就确定了这三个人“有问题”,还记住了各自的外貌特征,于是跟组里同事分头盯梢,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小偷开始爬楼入户。虽然最终惊动了小偷没有抓到现行,可是领导说,那是最终抓到小偷之前“唯一没有人报案的一晚”。
“你要是孙悟空就好了!”局里领导调侃他说,“你一吹,这儿一个那儿一个都是老孔!”
孔凡孝胆子也大。“追小偷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哪顾得上。”孔凡孝眯起来的眼睛聚着光。
最危险的一回,歹徒扎完人跑了,孔凡孝还是追上去,一把紧紧攥住拿刀劈过来的手,又是一通撕拉扭拽才和同事们合力制服了歹徒。“我不担心,”潘海丰抱着刚刚5个月大的孙女笑着说,“他每回抓小偷都向我汇报,肯定是抓到了,高兴呀,这不是为民除害嘛!”
一个早些年厂子发的扉页写着“国家兴亡,匹夫有则(责)”的小本上,记录着他的“抓贼日记”,从2006年的8月3日到今年6月20日,上面已经有108个记录。
这里边儿有和他年纪相仿的老贼,也有二十八九的年轻人;有流窜过来的飞贼,也有盘踞当地11年的惯犯;有男贼有女贼,有新手还有熟人,有搭伙作案的也有全家人出动的。在2011年被评为“平安房山之星”的颁奖典礼上,孔凡孝发言说:“有一部电影叫《天下无贼》,我没那么大能耐,我就希望房山无贼。”
“如果有一天真的‘天下无贼’了呢?”“那多好!不需要这些防盗门、护栏了,国家得省多少钱!”他开玩笑说,“可是啊,从古至今,这些傻子就没绝过!”
说起来,虽然身为“抓贼达人”,孔凡孝自己也不是没有被偷过。那个时候家里艰难,女儿刚上小学,母亲卧病在床,妻子生病在家,一大早发现丢了自行车,看着妻子和女儿在楼道里“急得哭”,孔凡孝说自己真是恨呐。
从那个时候他就想着,“人们的笑脸多好啊!再也不愿意看见丢车人痛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