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独立必须严格遵循法制、和平及民主三原则”

    在西班牙加泰罗尼亚自治区首府巴塞罗那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上，随处可见红黄间条图案的加泰罗尼亚区旗，以及写有“我们有权投票”字样的横幅，市内大大小小的广场上几乎每天都有要求“独立”的游行集会。加泰罗尼亚政府为什么要推动独立“公投”？原定于11月9日举行的独立“公投”将以何种方式进行？如何防止独立运动暴力化？独立运动将对加泰罗尼亚社会尤其是经济环境带来哪些影响？带着这些问题，本报记者独家专访了加泰罗尼亚地方政府对外事务负责人罗杰·阿尔宾亚纳。

    现年34岁的阿尔宾亚纳曾任欧洲自由青年联盟主席，是加泰罗尼亚政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用汉语向记者打招呼，并笑称曾记住了300个汉字，还出版了一本介绍中国的著作。在他身上既闪现着80后特有的朝气蓬勃，又饱含着超越同龄人的沉稳老练。

    在谈到加泰罗尼亚政府坚持就独立问题举行全民“咨询”（并非具备法律效力的“公投”）的动因时，阿尔宾亚纳表示，最根本的原因是加泰民众认为本地区特有的语言、文化、教育体系等民族属性没有得到应有的承认和尊重，加泰地方政府与西班牙中央政府业已达成的一些协议和共识没有得到有效执行，加泰民众对此深感失望，转而希望通过投票来自主决定加泰罗尼亚的未来。民调显示，有超过80%的加泰罗尼亚民众希望举行独立公投。

    苏格兰独立公投给了加泰罗尼亚人极大的鼓舞，加泰政府主席马斯9月27日签署法令，宣布将于11月9日进行独立公投。西班牙政府随即向宪法法院提起违宪诉讼，宪法法院决定审查这项公投的合法性，事实上是阻止和搁置了公投计划。面临违宪风险的马斯政府在10月13日宣布取消原定的独立公投，但同时表示将会采取替代方案。

    加泰罗尼亚是否会在11月9日举行其他方式的“公投”？阿尔宾亚纳对此表示，全民咨询将按期举行，但所依据的法律基础有所不同。此前宣布的全民咨询依据的是加泰罗尼亚地方议会通过的“独立投票法案”，由于西班牙政府的反对和宪法法院的干预，这条路已不可行。于是加泰政府转而援引西班牙《宪法》第九条关于“政府当局有义务为民众参与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创造必要条件”的规定，通过举行全民咨询为加泰民众表达独立意愿提供便利。

    阿尔宾亚纳说，11月9日当天，加泰罗尼亚政府将在全自治区境内设立930多个投票站、7000多个票箱。任何年满16岁的加泰罗尼亚固定居民都可以投下自己的一票，选票上只有两个简单的问题：第一，你是否认为加泰罗尼亚是一个国家？第二，你是否支持加泰罗尼亚独立？

    阿尔宾亚纳表示，这场公民咨询本身虽然不具备法律效力，但这将是加泰地区有史以来专门就独立问题举行的最大、最全面的一次民意测验，将为加泰政府提前举行大选以及进一步推动独立和与西班牙政府开展政治谈判奠定坚实的民意基础。

    每年的9月11日是加泰罗尼亚的民族日，每逢这天都会在巴塞罗那市中心举行声势浩大的庆祝和示威集会。今年的活动更是规模空前，参加人数超过百万。与此同时，反对加泰独立的人士则在今年10月12日西班牙国庆日当天，在巴塞罗那市中心举行了由4万人参加的“反独”集会。值得注意的是，这些集会和游行活动尽管规模庞大、气氛热烈，但并没有发生暴力冲突、损害公务或扰乱社会秩序等违法事件。

    阿尔宾亚纳强调，无论持有何种立场，各方都必须严格遵循法制、和平和民主三大原则。第一是法制原则，确保所有的言行都必须符合宪法和法律的规定及程序。这也正是马斯主席宣布取消此前基于加泰罗尼亚地方议会通过的法律举行全民咨询的原因。尽管我们质疑西班牙宪法法院的公正性，但仍然尊重并接受法院关于搁置举行咨询的决定。第二是和平原则，无论是政府、团体还是个人都必须以和平方式理性表达立场和诉求。加泰罗尼亚政府反对并严禁任何形式的暴力违法行为。到目前为止，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加泰罗尼亚独立的游行集会都是严格按照事先划定的场所和路线以和平方式进行，没有发生暴力冲突、破坏公物和扰乱社会秩序等违法事件。我们认为，一旦出现暴力违法事件，独立或反对独立运动的合法性都将受到质疑。第三是民主原则，加泰罗尼亚的未来地位取决于全体加泰人民，这也正是我们坚持举行全民咨询的原因。

    加泰罗尼亚是西班牙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人口只占西班牙总人口的15%，国内生产总值（GDP）却占西班牙全国GDP的20%以上，外贸额更是超过全国外贸总额的30%。独立运动是否会对加泰的社会稳定和经济环境造成影响？阿尔宾亚纳对此表示，我们深知稳定的环境对于经贸和投资的重要性，因此，加泰罗尼亚政府一直尽可能使程序公开透明和具有可预见性，最大限度地减少不确定性，同时加强与商界和外国投资者的交流沟通，及时了解他们的需求并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目前，有超过5000家跨国企业在加泰罗尼亚落户，其中大多来自德国和法国。没有数据显示独立“公投”给加泰罗尼亚的投资环境带来了负面影响。尽管遭到欧债危机的冲击，加泰罗尼亚的进出口贸易和吸引外资额在过去3年仍保持了良好的增长势头。根据《金融时报》的统计，加泰罗尼亚是2013年吸引外国直接投资最多的欧洲地区之一。

    阿尔宾亚纳特别指出，加泰罗尼亚地方政府高度重视对华关系，尊重中国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支持中方在维护国家统一和领土完整问题上的政策，欢迎中国企业来加泰罗尼亚投资，进一步促进双边各领域合作。

    本报布鲁塞尔、巴黎10月31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