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下辈子注定要成为一只鸡,我也不希望投胎在肯德基供应商的农场。虽然它可能是全球曝光率最高的“鸡种”了。
先是“肯德基变异鸡”的图片流传于网络,三头六臂的肉鸡图真假难辨;后有速生鸡事件,抗生素令小鸡一天一变样。
此前忙于被动“灭火”的肯德基如今第一次允许镜头靠近它的生产线,零距离接触“明星鸡”。
有幸和“大明星”亲密接触的是英国广播公司(BBC)。最近,他们将播出纪录片《亿万美元炸鸡店》。
暖黄的灯光下气氛燥热,高高的大棚里窗户零星。镜头移到足够低的位置——明星鸡们挤作一团,密集恐惧症患者慎入。
在这间吸纳了3.4万只鸡的“群租房”里,明星鸡根本谈不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动物援助主管安德鲁·泰勒表示,这些小鸡生活条件恶劣,每年还有9亿只小鸡出生。
对它们来说,最终能否登上大舞台——遍布全球的1万多家肯德基门店,也是件听天由命的事——每年会有3000多万只鸡死在大棚内,原因主要是饥饿和缺水。
即便是“寿终正寝”,小鸡的一生也很难超过35天,它们命中注定“英年早逝”。供应商声称其生活优质,生命短暂也无妨。
“它们吃吃喝喝,生活条件很好,长到一定重量就会被宰,切成块运往肯德基各个生产线,它们很健康。”一名有35年工作经验的供应商如是说。
这些“健康”的小鸡在生产线上“旋转、跳跃、闭着眼”,排着队成为油锅里的吮指原味鸡、秘制脆骨鸡、黄金鸡块以及香辣鸡翅。
明星鸡们的“演艺生涯”短暂而耀眼,它们油光闪闪,最终消失在人们咂摸的嘴里和留有余香的指缝间。
我们一边对小鸡抱有人道主义同情,另一边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动物保护者高喊着“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肉食者”则擦擦嘴,人是铁,饭是钢。
与狗这样被赋予“人类忠诚朋友”概念的动物相比,小鸡的食用禁忌轻如鸿毛。关于明星鸡的讨论多集中于营养学或者饲料成本角度。那么,从文化角度来了解动物的食用禁忌又会如何呢?
“生产中的物质力量并不包括着文化秩序,它们仅仅是由文化系统有选择地组织起来的那种同样的逻辑与它们的结果统一在一起。”马歇尔·萨林斯在《文化与实践理性》里说。
干脆简单理解这句拗口到爆的话吧,那就是由于文化观念的影响,人们的生产目标各有差异。美国的农场主、中国的农民伯伯和某群以鸡为图腾的岛民,怀揣各自的生产哲学。
按照老萨的理论,自然界似一块璞玉,雕琢的过程就是“文化化”,最终的成品则取决于先前的“构思”。
什么东西好,有价值生产,然后付诸生产,再被消费者购买,这一套过程背后便是文化的逻辑。以鸡为图腾的民族不能忍受圣物被圈养和“杀害”,而只求满足人们口腹之欲的生产者单纯把鸡视为生产线上的物品。
中国早就存在的“饮食文化”4个字是老萨理论的注脚。在人们的刻板印象里,广东人似乎少有食用动物的禁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什么不能入口。大概在他们的观念里,能吃的动物更像药材,达到各种强身健体之功效。
吃斋念佛的出家人则是另一种观念。他们因教义而不食动物,“学佛受戒,同体大悲,第一戒杀,视众生如己出,更不食其肉”。
对于普罗大众而言,文化造成的食用禁忌多存在于陈年旧事的民俗里。
鸡是司晨的,鸡鸣是天亮的信号,所以,人们便把鸡鸣和鬼怪的逃遁联系在一起,认为鬼怪是怕鸡的,鸡能辟邪驱鬼。
《玉烛宝典》引《庄子》云:“斫鸡于户,悬苇灰于其上,插桃其旁,连灰其下,而鬼畏之。”《荆楚岁时记》也载:“(正月一日)贴画鸡户上,悬苇索于其上,插桃符其旁,百鬼畏之。”
很多动物都有一些人类不具有的生理特征和生存本能,由于它们的外形、声音、生活习性带有极大的神秘感,便与人们所敬畏的神鬼相纠缠,从而具备了获得禁忌的条件。
不过现代人早已把这些抛之脑后,看到黄灿灿香喷喷的炸鸡,已经禁不住唱出:有了肯德基,生活好滋味。
有人感叹小鸡短暂的一生“优质”而悲壮,甚至一辈子没见过蓝天白云。马上有网友跟帖:拉倒吧,你还不一定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