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希望有一个仪式性的告别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病床上，用笔记本电脑翻着他们上传到QQ群里的毕业照，只恨自己生病了，错过这场关乎青春、关乎理想的仪式。

    当知道大学同学在疯狂地拍毕业照、“饭醉”的时候，我正一人静静地躺在老家医院的病床上。

    那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毕业季。我刚刚结束了将近1年的实习，工作定在了千里之外的城市。签完约之后，突然发现身体有些不舒服，回老家一检查，医生说需要动一个小手术。病大概是实习时经常熬夜导致的，因为作为一个非本地人，学校也并不出众，想留在另一个城市还是不容易的，只有多熬夜、多工作，才能换取一个offer。

    知道要拍毕业照的消息，我真想回去聚啊。忙了4年，特别希望有一个仪式性的告别，不需要多么有排场，只需要和那些一起生活工作过的人一起，拍个照，吃顿饭，说会儿话，之后各奔东西。

    而我住院之前呢？在一个晚上，和爸爸从老家坐车回到宿舍，宿舍只有1个舍友。我们把行李扔进了好几个麻袋，第二天把麻袋快递回老家，自己也坐大巴走了。如果没有毕业照的仪式，以上结束大学生活的方式，真的如同做贼似的，既不体面，也没什么青春的味道。似乎只有拍了那张毕业照，大学才算散场。

    最终，我在病床上，通过班级QQ群知道了他们是如何庆祝毕业的。有的人簇拥着辅导员，有的拍了全宿舍的合影，有的全班摆着奇怪的姿势，有的捧着毕业证书。也有人想找我合照，但一直没有找到，事后才知道我没有来。

    甚至，在最后一次聚餐结束之后，一群人借着酒劲儿凌晨爬上了宿舍楼的屋顶，对着夜空大喊“毕业了”，然后再将画面定格。要知道那可是6层楼，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那时候我在想，如果在学校，我会做什么呢？最想到社团里，找曾经合作过的伙伴，说一声谢谢，也要和工作搭档说一声抱歉，因为那时忙着在外实习，没有为团队分担分内的工作，他们帮我承受了很多。

    最想拍照的人是舍友，4年一晃而过，印象中好像昨天才刚刚聚到一个宿舍。经常在外而对生活不走心的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们似乎有了点陌生感。如果毕业时拍张照片，以后会不会“相逢一笑泯恩仇”？

    最想知道的是，同学们都去哪儿了。一起上了4年课，有时一起在课堂上打瞌睡，如果把画面拍下来，色调调成灰白，再像电影那样打上字幕：某某某，后来去了哪儿哪儿哪儿。这一定非常有回忆色彩。真想在聚餐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喝酒，静静地听他们的人生规划，虽然自己酒量并不好。

    一切都只是空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病床上，用笔记本电脑翻着他们上传到QQ群里的毕业照，只恨自己生病了，错过这场关乎青春、关乎理想的仪式。

    半个月之后，我到学校所在的城市转车，前往工作的城市。花了一个上午，我去学校取我的毕业证书。辅导员办公室的旁边是以前社团的驻点，路过它，我情不自禁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学院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学生。辅导员见了我，从抽屉里取出毕业证书，对我说：恭喜你，毕业了！

    没有仪式，没有旁人，没有毕业照，突然有点心酸，又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了句谢谢。寒暄了几句，我走出办公楼，穿过石桥，印象中甚至没有回头望校园。坐上1元公交车，在市区住了一晚，匆匆离开了学校所在的城市。

    后来，我再也没有专门去那个城市，每次前往，大多也仅仅作为我转车的一站。再后来，由于工作关系，我到过很多地方，繁杂的项目一个接着一个。每次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总希望能有一个仪式性的告别，或者停下来做一个总结，但工作总如同上了发条一样，不断推着你往前走，让你没有机会整理这些——正如同我的毕业季，连个停下来告别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