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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两只小巴西龟能看懂新闻，它们可能会觉得痛心。就在它们大啖面包虫的时候，上百只巴西龟和中国本土龟已经曝尸湖岸。
有专家推测，它们是为争抢地盘战死的。几天前的放生节，幸运的龟们在武汉市梁子湖重返自由。许是“一言不合”，它们在运输途中互相撕咬，斗殴迅速变成混战。
龟们从筐里打到水里，很多“战士”头和脚都挂了彩。加之近期水温偏低，伤口溃疡继发感染，长出白毛，伤员们最终牺牲。
若果真如此，这场壮烈的“死斗”可能是土龟们最英勇的反抗了，在此之前，入侵物种巴西龟还从未遇到过对手。
上世纪80年代，作为新奇的小宠物和极易繁殖的肉食龟，巴西龟们从密西西比河流域漂洋过海来中国，并开始被大规模养殖。
起初，这些鲜绿可爱的小家伙们在主人家里卖着萌，在养殖场里添着膘。它们长得快、吃得多、有的寿命比主人还要长；它们“龟丁兴旺”、身价骤降，成了买来放生的好对象。
这些“祥瑞之物”开始背负着善男信女的美好愿望“行走江湖”。凭借好体格和暴脾气，它们迅速抢夺了同类的食物与栖息地。没吃没喝没对象的本地龟不得不委身于侵略者，遗传结构继而改变，本地龟面临着灭绝的危险。
而巴西龟已成为全世界分布最广的龟类。它们的足迹遍布除南极外的每块大陆，所到之处“无龟能挡”，也没遇到什么天敌。在中央公园、大明湖畔、密西西比河、闽江岸边，这种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认定的“最具危害性的外来入侵物种”疯狂繁殖，破坏生态。
写到这里，我打消了为自己的两只小龟相亲的念头。不到一年前，它们还只有一元钱硬币大小，被装在塑料小瓶里，满脸天真地扒来扒去。而今，已经和成人手掌一般大的它们，在换了又换的大龟缸里，肆意地扒拉着沉重的石头，坚硬的壳在碰撞中发出声声闷响。
要不了多久，它们的龟壳大小就会堪比菜盘子。
面对好样貌或好味道的入侵物种，中国人民自发地成了它们的天敌。据国家动物博物馆策划总监张劲硕博士介绍，中国的入侵动物主要是福寿螺、蚂蚁等昆虫类。
曾几何时，成功逃逸的毛皮兽麝鼠、宠物葵花鹦鹉试图在中华大地上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迅速被人们自发捕获。牛蛙、小龙虾千辛万苦逃出餐馆，也未能躲过摩拳擦掌的中国吃货。
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作为宠物和吉祥物的巴西龟，是但见有人放，很少有人捉的。
前不久的佛诞日，近万只巴西龟浩浩荡荡地被放生至闽江。福州市相关部门不得不紧急开展抓捕活动，出动执法快艇、组织捕捞渔船，捕住以后，将统一采取无害化处理。
与此同时，由于繁殖成本极低，这些“生态杀手”仍在继续扩散。它们以低至三五元的价格在网上出售，两只包邮。有的在快递途中死去，提供尸体照片，贴心的卖家就会重新发货。
在它们的故乡美国，舌尖解决不了的问题由冰冷的法律接手。自1975年起，售卖身长4英寸（约合10.2厘米）以下的巴西龟即被定为违法，一经发现，卖主将被处以罚款甚至监禁，被售的小龟则常以被冻死的方式实行安乐死。
这也是无奈之举。这些幼小的“战斗种族”自带沙门氏菌，身兼“生化武器”。这种高致病性细菌可由龟传染至人，引发败血症和肠炎。在美国的两次沙门氏菌爆发中，研究人员发现，14%的病历由龟引起。去年8月，该细菌也在国内巴西龟体内被检测出。
看来我们必须阻挡它们对自由的向往。
在配备了晒台、浮岛、滤水装置的乌龟豪宅中，我的两只小龟一次又一次地扒住玻璃壁，用前爪支撑着直立站起，拼命伸着脖子往外看。大洋彼岸的美国，6名佛门弟子正为一批被缴获的巴西龟苗祈福。它们受到捐赠，得以免去死刑，将被运往一处围场终了此生。
本报记者 陈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