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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7月1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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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相

漂泊的自由

贾晗琳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5年07月16日   12 版)

    第二次见到军大爷时,他正躺在床上看京剧节目。因为右臂动弹不得,起身很困难。晚上7点的地下室,亮堂通明,但军大爷的屋子没有点灯,借着走道的光可以感受到屋子的拥挤。屋子大概5平方米,中间的小走道只容一人转身。为了方便起居,他准备了一根木棍,伸出去便能够着开关,十分方便。军大爷右臂的伤是春节回辽宁老家坐摩托车摔的,他说:“贴了十几片药膏也不好,要上班了,就拖着病回北京了。歇着点儿,能好能好。”他黝黑的脸庞依旧笑盈盈。

    第一次见到军大爷是在春节前,也是晚饭时间,我在走道里晃悠,寻觅可以成为访谈对象的住户。只见一个60岁模样的大爷戴着老花镜坐在走道尽头,正翻看一本书。“识字的,太好了!”我心里暗暗欣喜。聊了几句话后,大爷略带愧疚地说:“我不识字啊,但看看画啊也高兴。”我随他坐在坎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一聊便是个把小时,他一直笑着。

    大爷姓徐,今年59岁。之所以唤他为“军大爷”,是因为他最看重二十来岁时的当兵经历。在大兴安岭的那几年,他是英勇的战士,是豪情的野子。说起山里的故事,军大爷神采飞扬,毫无蜗居地下的忧伤无奈之情态。当他说起年轻时候的英勇事迹时,邻居们总会笑话他不着调,但大家都乐呵呵地笑作一团。

    今年是军大爷来到北京的第23个年头,用他的话说,是“啥活儿都做过,啥地儿都住过”,从工厂宿舍到郊区平房,再到如今的地下室,他和妻子两人过着典型的流动生活。然而,艰辛的漂泊生活于军大爷,却是弥足珍贵的自由。军大爷已经在街道垃圾站工作两年了,他说他喜欢这份工作:一是离住处近,每天可以晚点起床;二是有时间回家做饭,而且每天下班后也都是自由时间。他的爱人跟随他在北京颠簸了二十余年,如今在附近一家饭店当洗碗工,每天晚上10点钟下班。夫妻两人每月能够挣6000元,吃住无忧,每年过年还能给老家的孙儿准备个大红包。

    不受大家庭生活的约束,适度远离错综的家庭关系,军大爷对漂泊北京十分满意。“我们在北京,见不着儿子儿媳,那还不舒心?他们也有自己的买卖。我们在北京过我们的,过年了回家热热闹闹,谁也不得罪”。

    军大爷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往返于街道垃圾站和地下室。一下班就呆在地下室,看电视、剥蒜赚点外快是他的业余爱好。军大爷说,一个晚上大概4个小时能够剥小半袋蒜,算起来有三四块钱,还能和邻居唠唠,挺值得。军大爷隔壁的甘肃小哥说,有大爷在,走道里总是欢声笑语的。

    居住空间与居住者的情感紧密联系,一个人的居住地不仅标定着他的社会身份,也构筑了他的城市生活方式,编织着他的社会网络。军大爷是处世泰然、随遇而安的流动者的代表。相比于年轻人群体的北漂生活,军大爷并没有融入城市的雄心壮志,对于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也无兴趣。他在城市角落里辗转,寻找一方得以容身的空间,只要能够负担日常的生活起居,便能享受这份清净与安宁,这样的漂泊是我意料之外的。

    我们每个人身上都具有漂泊的气质,正如我们听到“远方”一词便多少会有些悸动一般。我们渴望出发,期待去到未知的地方,寻求漂泊。但像军大爷一样能将漂泊纳入了生活的日常,是一种难得的超然的境界。

贾晗琳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5年07月16日 1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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