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校生上清华讲台是教学传统的延续

    “让合适的人干合适的事，让不同类型的人才发挥不同的效用。清华大学基础工业训练中心就是需要熟练程序设计和设备操作的人，需要上手快、具有超强动手能力和踏实肯干的人，职业院校的学生具有大量一线操作设备的经验和很强的动手操作能力，非常适合这个岗位。”清华大学基础工业训练中心副主任洪亮一开口，就如此解释清华大学向这些职业院校毕业生张开双臂的原因。

    但是，一听清华大学请技校毕业的学生来教课，有人就会觉得很惊讶，会问为什么。洪亮认为，“这实际上是一个不太对的观念”，这些职业院校的毕业生是作为实习指导老师进来的，从事一线的操作实践指导工作，是基础工业训练中心与他们签订劳动合同，不占学校的编制，和清华大学招聘的编制内的教师不一样。

    “任何一所学校，它的人员是分层次的，进教师，偏重于博士毕业生，占用学校的用人指标，但是教辅人员，学校就采取以二级单位的名义与其签订劳动合同方式，不同层次的人要干不同的事情，这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洪亮说。

    据清华大学基础工业训练中心老员工程岩回忆，清华大学招收技校毕业生进来工作，“是上世纪70年代就有的事情，不是这两年才开始”。那时，作为校办企业，清华大学机械厂不仅要从事产品的生产、销售和经营等工作，还要承担一部分清华大学学生工程实践的课程。在这样的背景下，清华大学机械厂招聘的一线工人，不仅要求其具有一定的生产实践能力，还要具备一定的理论知识，于是就招了一批职业院校毕业的学生，他们从事生产的时候是工人身份，还在老师傅的带领下，从事一线的实习指导工作，这就有了“老师”的称呼。

    “这是一个教学传统的延续。”程岩说。但他也看到，随着大学扩招、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加上事业单位改制等因素，大学招人的门槛和层次在逐渐提高，本科、硕士、博士，“职业院校的学生越来越难进入高校工作了。”程岩如此解释职业院校毕业生走上清华讲台被迅速关注的原因。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在国家要求校办产业和学校脱钩的大背景下，清华大学机械厂、清华大学科教仪器厂、金属工艺学教研室、电子工艺教研组4个单位合并，成立了一家以教学为主的实体单位，即清华大学基础工业训练中心。2009年初，该中心作为一个教学单位，正式归入清华大学机械工程学院，与校办产业脱离，不再进行产品的生产等工作，主要转向工程实践、工程文化、创新创业等方面的教学工作。

    “从2000年开始，老工人陆续退休，但教学任务一点没减，在现有的编制下，学校倾向于进博士、博士后等更高层次的人才，这样的人才偏向于讲授理论性强的课程，但是在一线指导实践的教学工作谁来完成？我们只能去找职业院校毕业的学生，教授动手操作的课程，他们更专业，也能留得住，让博士生去讲一线的操作课程，既不熟练，也留不住。”洪亮说。

    据统计，自2000年以来，清华大学基础工业训练中心共招了6名高学历人才，主要从事理论教学工作，同时，还陆续招了25名职业院校的毕业生，从事一线的实习指导工作。他们可以手把手地教学生操作上的事情，与偏重理论的老师相互配合，更好地完成教学任务。

    清华大学基础工业训练中心现在有机器加工通用设备400多台，每年要负责清华大学四分之三的工科本科生机械工艺和电器工艺的实训，学校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提升学生的动手能力、安全意识、对劳动的热爱、对工人的情感以及对技能的尊重。

    “清华大学学生具有很强的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我们希望通过高质量的实训课，将他们一些好的产品创意进行实现，直至落地，而这些来自职业院校的学生，以其扎实的专业技能和熟练的设备操作能力，可以帮助这些学生更好地完成他们创意的落地。他们相互配合，取长补短，一定能为中国‘智造’出一分自己的力。”洪亮说。

    但是，由于身份和待遇等问题，如何留住这些实践指导人员，也是清华大学基础工业训练中心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2000年左右进来的那一批，6个人，现在只剩两个人，这几年每年都有走的人，他们要结婚生孩子，考虑到孩子上学等的现实问题，很多到企业去了，经过在清华这些年的锻炼，他们不仅技能上得到了锻炼，学历上也提高了，企业能给他们更多。”洪亮说，“我们也一直在积极创造条件，满足他们的需求，使他们在中心能有长远的发展和不错的未来。”

    据了解，这些从职业院校毕业来到中心当实习指导老师的学生，全部都在利用清华大学丰富的高校资源和业余时间，学习成人高考，或参加各个学校的网络课程，以此提升自己的学历，有的拿下了本科，有的正在考研究生。

    事实上，除了学历，在这些职业院校毕业生眼里，还有更多的收获。在带学生的这段时间里，毕业于北京工业技师学院的贾以博明显感觉自己在校期间学的理论知识是不够的，所以他在业余时间里向钳工老师傅们请教、学习专业知识，还学习如何把想要表达的事情用简短的几句话来概括，使学生一目了然，在安全的前提下使用锯、锉等工具。 

    “当然，在钳工工作的这段时间里，也使我懂得了一些人生道理，有些东西要自己去摸索，有些东西是要从理论去发现用于实践。”贾以博说，比如锉平面，让他懂得想要做好一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要用实践去证实它，需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没有实践的体验，发现不了存在的问题。“做人做事儿就像磨平面一样，要有一丝不苟的精神才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