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岁的维吾尔族教师米热瓦尼古丽·托合提是新疆喀什地区巴楚县阿拉格尔乡中心小学的教师,日前,她作为少数民族优秀教师代表来北京参加第六届全国民族教育工作会议。
在米热瓦尼古丽沉浸在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的喜悦中时,家住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迭部县的11岁藏族小姑娘班代草,开始为新学期作准备了。从小学就开始用藏语、汉语两种语言学习的班代草对自己的将来充满希望,因为刚刚初三毕业的哥哥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将来一定会考出去的,我也会像哥哥一样。”班代草说。
正如班代草所说,因为教育,越来越多少数民族地区的孩子拥有了更多走出去的希望。
据统计,自第五届全国民族教育工作会议召开以来的13年间,包括雪域高原、大漠边疆等边远地区在内的703个民族自治地方县级行政区划全部实现“两基”目标,截止到2014年,全国各级各类学校少数民族在校学生达2501.2万人,占全国在校学生数的9.9%,比2002年提高了3.7个百分点,高于全国少数民族人口比例1个百分点。
双语教育让更多孩子走出去
教育改变命运。对很多少数民族地区的孩子来说,双语教育在他们面前打开了通往广阔天地的窗,也使他们自己的家和家乡随之改变。
班代草居住的村庄被大山环绕着,她的父辈、祖父辈中的大多数人没有走出过大山。其实,把村庄与外面世界阻隔的不仅仅是大山,还有语言。
“我妈妈最远只到过县城。”班代草说,妈妈只能跟藏族人交流,太不方便。
虽然我国很早就在少数民族地区实施了双语教育,但在一些偏远山区或者牧区,仍有一些人只会讲本民族的语言。
米热瓦尼古丽记得,前些年自己学校里曾经有一位老师讲了一节双语的公开课,这是一节二年级的数学课,老师讲的是乘法,“说实话,那个老师课讲得真好,但刚刚开始接触汉语的学生基本都听不懂,整节课下来基本没有跟学生互动。老师讲得再好也算不上好课,太可惜了!”
不仅小学存在这种情况,来自西藏职业技术学院的达娃卓玛教授介绍,每年他们学校都会接收一些来自阿里、那曲等对口牧区的学生,有些学生的汉语水平也很差,“有的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好在,“这几年双语教育发展得更快了。”米热瓦尼古丽说。
据了解,目前全国共有1.2万多所学校使用21个民族的29种文字开展双语教学,接受双语教育的学生410万人,双语教师23.5万人。全国每年编译中小学民文教材3500余种,出版发行1亿多册。
国家重视了,教材也越来越全了,但是,真正能帮助孩子的还是他们身边的老师。“这个暑假到目前为止我只休息了5天。”米热瓦尼古丽说,为了能让孩子们更熟练地掌握双语,她在班里讲汉语故事、讲成语、画汉语黑板报,增加孩子们接触汉语的机会,增加他们学习汉语的兴趣。周末时,拿出一整天的时间为孩子们辅导汉语,到了寒暑假则拿出更多的时间辅导学生。
国家为了加大双语教师队伍建设力度,“国培计划”向民族地区农村中小学特别是双语教师倾斜,“特岗教师”优先保障双语教师需求。2014年,中央安排0.6亿元专项资金,培训双语教师1.58万人次。
提高民族地区教育水平重要的是更新观念
确实,少数民族地区教育的发展需要更大的投入。
这些年国家对少数民族地区教育的投入不算少。党的十八大更是强调了要重视和加强民族教育发展,资源配置要向农村地区、贫困地区、民族地区倾斜。
这些年,中央和地方政府先后投入4000多亿元,实施了学前教育三年行动计划、薄弱学校改造等系列重大工程项目,建成了一批教学、生活、活动和卫生设施配套齐全,办学条件基本达标的寄宿制学校和双语幼儿园,教育信息化覆盖了边远民族地区乡村,优质教育资源初步实现了共建共享……
在很多地方“最安全的地方是学校、最漂亮的建筑是校舍、最美丽的环境是校园。”
不过,“基础设施投入重要,观念的更新也更重要。物质到位了,思想还要跟进。”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二十一小学的马恒燕校长说。
马恒燕校长说出了很多少数民族地区教育工作者的心声。
“现在最明显的感觉是一线教师的严重不足。”西藏的达娃卓玛教授说。
马恒燕校长所在的学校也属于少数民族地区,但是因为地处自治区党委、政府所在地,优质教育资源相对丰富,马校长所在学校开设了远程教育,跟更偏远地区的学校开展网络备课、同上一节课等活动,让那些学校的孩子跟银川的孩子享受同样的教育。
国家在对少数民族地区教育进行硬件的投入外,在“软件”上也下了很大力气。通过实施教育部直属师范大学免费师范生教育、“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教师特设岗位计划”和“农村学校教育硕士师资培养计划”等项目,广大民族地区迎来了17.7万名有志投身教育事业的优秀教师;通过实施“农村中小学教师新课程网络培训项目”“援助西藏教师培训计划”“援助新疆教师培训计划”“援助边境民族地区中小学骨干教师培训项目”和“中小学教师国家级培训计划”等培训项目,民族地区140万人次的教师获得了有效素质提升。
民族教育的核心是融合
说到少数民族教育就会提到民族团结。
1984年,针对西藏教育落后、人才匮乏的状况,中央政府开始在内地创建西藏学校、举办西藏班。随后,内地民族班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一批批少数民族学生的命运由此改变,民族地区发展的内生动力与日俱增。
时至今日,我国已经形成涵盖初中、高中、中职、本专科、硕士、博士等各层次的内地办学体系。通过内地办学,我国55个少数民族都有了自己民族的本科生和研究生。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地区孩子有机会离开家乡,到内地接受教育。
但是,并不是“走出来”就能“融进去”。
“我常常跟我的学生说,你们从大新疆来到大上海,不能再形成一个‘小新疆’。”上海中医药大学的洪汉英说。2009年,洪教授从新疆来到上海,成为上海中医药大学少数民族学生辅导员。几年来,她展开了谈心制、家访制、座谈制、联络员制等一套行之有效的工作方法。创建了内地新疆少数民族学生管理“洪汉英工作室”。
就像洪汉英老师所说的那样,很多少数民族地区的孩子来到内地后,并不是马上就能融入到新的环境中,而是只跟自己同民族的人交往,反而更闭塞了。
“这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不了解。”北京邮电大学民族教育学院学工部副主任艾克热木·艾尔肯说,一些学生第一次到北京时,会背着能吃一个月的馕,“但是当他们看到学校里的维吾尔族食堂和从新疆请来的维吾尔族师傅时,真的放心了。”
不少内地的少数民族班在想方设法让学生们融入,“要让他们的视野更加宽广。”洪汉英老师说,她还带领新疆学生到贵州等地方去社会实践,“他们只有真正了解了内地才能融入。”
不过,跟少数民族学生了解内地同样重要的是“内地学生也要了解少数民族学生。”洪汉英老师说。
很多从事民族教育的人提到,民族教育应该是一种全民教育,让各民族学生之间互相了解。
今年,洪汉英老师开始组织内地学生到新疆进行暑期社会实践。她给学生们的任务是,每天把看到的、真实的新疆以微信的形式发布出去。
虽然把内地的学生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很劳累,但是洪汉英老师觉得“值得”。因为这些内地学生的收获比想象的大太多,一名学生在微信中写出了对民族团结的看法:需要汉族与少数民族同胞们真正相互走近各自的环境与生活。当大家真正走进对方的生活时就会发现,不管哪个民族,每个人都不能忘记自己是中华儿女。
民族教育的核心其实是融合,不是谁走近谁,而是互相接近。就像马恒燕所说的,“民族教育核心是要树立中华民族大家庭的概念。我们在孩子心中植入一颗民族稳定的种子,最终生长出来的是中华民族的稳定和和谐”。
本报记者 樊未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