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家庭民主是怎样构建的

    今年暑假，在法兰克福机场候机回国时，我的儿子元元由于过度兴奋，说了一些不适宜的话，被他妈妈批评了。不久，元元走到我身边，对我说：“爸爸，我很难受。我认为妈妈对我的批评太过严厉了。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可是她还一直批评。”

    虽然，过去我们对元元批评，有时他能接受，有时也不能接受，但是，即使不接受，更多的也只是情绪性地反应一下而已。然而，这次却是如此认真和严肃地对我们的做法提出异议，使我感到“情况发生变化”了：孩子长大了，需要用新的教育方式。

    于是，我就将这一想法与他妈妈进行了沟通，并决定立即召开一次家庭会议。

    首先，由他妈妈对他的言行错误之处，再次平静而严肃地指出，并说明其可能带来的后果等。同时，我也支持了他妈妈的观点。

    其次，由他妈妈对她之前批评的方式进行检讨，并向元元道歉。同时，元元也向他妈妈道歉，并且对自己的言行错误情况进行检讨。

    最后，我们共同商量了哪一种批评方式是元元能够接受的，而又能够有效解决问题，另外，还对各方应该持有怎样的态度等进行了讨论，并达成了一致意见。

    家庭会议结束之后，大家都非常开心，一场冲突，就用协商民主的方式解决了，并且还形成了多方能够接受的家庭“制度”。

    其实上，我们从孩子出生以来，就十分注意对他的教育。为了对他进行有效教育，我还通读了《外国教育通史》（六卷本）以及其他各类教育学著作数十本，但是这些阅读更多只是使我对教育产生一种理论上知晓，而如何转化为实践，以及如何结合自己的孩子实际情况，都还需要不断探索。另外，教育学理论对于我来说，有一种“隔着一层膜”的感觉。因此，我们对孩子的教育方式等虽有思考，但是不系统，更不专业。

    虽然，这次冲突得到了有效解决，并形成了相应的家庭“制度”，但是，要能够形成一种系统与而稳定的框架，还需要我们进行系统与专业思考。因此，回国后的这些天，全家人不断进行交流和讨论，同时，我还运用我的专业知识——政治学理论，对家庭建设问题进行思考。

    经过分析，我认为家庭关系处理以及家庭教育方式，实际上也是家庭公共权力建构与运用过程，因此，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第一类是专制型。家庭的公共权力由家长，特别是其中某位家长所独享，其他家庭成员服从。这种类型，又可以分为两种子类型：一是任性专制型，二是理性专制型。所谓任性专制型，就是掌握家庭公共权力的家长，随性支配权力，既不顾家人感受，也不顾科学规律。所谓理性专制型，就是掌握家庭公共权力的家长，能够结合家人实际情况，同时也能够遵循相应规律，来实施权力。

    第二类是放任型。家庭的公共权力没有形成，家庭秩序建构陷入混乱。这种类型，又可以分为两种子类型：一是多方放任型，就是家庭成员都任性，家庭之中无法形成权威，从而导致家庭秩序混乱；二是单方溺爱型，就是未成年孩子任性，家长顺从这种任性，从而导致家庭秩序混乱。

    第三类是民主型。家庭的公共权力的建构与运行，是通过家庭成员充分协商后，以民主方式予以实现。这种类型，又可以分为两种子类型：一是民粹民主型，家庭公共权力建构与运用单纯以多数人意志为基础，而不顾是否科学以及对家庭整体发展是否有利，这种类型实际上是多数人的任性专制；二是科学民主型，家庭公共权力建构与运用，既尊重多数人意志，也照顾利益相关者的意志，同时还遵循科学规律与有利于家庭整体发展。

    我提出了这些内容后，通过家庭再次讨论，并且用戏剧方式，表演给元元看，使其能够充分理解后，我们再问他：“你究竟喜欢哪种类型？最反对哪种类型？”他说：“我最喜欢的是科学民主型，最反对的是任性专制型。”

    看来，我们家的建设必须在科学民主上下功夫了。这实际上是在考验我们家长。因为，从中国传统文化角度来看，所谓学问，首先就体现在对家庭关系以及社会关系的处理上，因此，推动科学民主型的家庭建设，本身就是最重要的家庭教育内容，既是现代家庭建设性质使然，也是家庭教育性质使然。

    陶行知说，生活即教育；杜威说，学校即社会。也许推动科学民主型家庭建设与家庭教育，在现代条件下，可能意义不仅仅在于家庭之中。

    （作者为复旦大学政党建设与国家发展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