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鸣晓耐心地数了一下,台上参加魔术大赛的中国选手在6分钟里说了30个“OK”。这名著名魔术师皱了皱眉:“我们不能只认国外的,不认本国的。”他是这次世界大学生魔术交流大会的评委之一。
秦鸣晓出生于1945年,一个魔术世家。后来他进入中国杂技团,于上世纪60年代开始魔术生涯,师从中国著名戏法大师杨小亭。他和妻子姚金芬联手创作了100多个新魔术,并在1983年第一届春晚的舞台上表演了《彩扇争艳》和《吉庆有余》。他曾获得美国国际魔术师协会“最佳魔术师”以及美国洛杉矶魔术城堡“魔术讲师”称号;他与妻子姚金芬均为国家一级演员。
他认为,中国的魔术师一直重视的都是“加法”,你能变出一个,那我就要变出两个、三个,直到变到顶点为止。这其实制约了中国魔术的发展。相比之下,中国魔术与国外魔术的差距是资金、技术等全方位的,但最重要的一点差距存在于创作观念和创作思路上。
从业50余年,秦鸣晓几乎见证了共和国魔术的发展史。
曾经魔术还被当成一种“骗人的把戏”,人们认为表演魔术不卖力气,那时,以体力消耗多少为评价某项工作重要与否的标准。直到上世纪80年代,秦鸣晓只有在一线城市才能办专场,“其他地方不认。”
他说,那个时代的魔术师讲究基本功,学习一套暗语,并有听上去十分响亮的行话。但表演形式却很单一,“一看到穿大袍,观众就知道要变鱼缸”。《罗圈献彩》、《仙人摘豆》、《巧结连环》等节目一度让观众看了开头就猜中了结尾。
中国是世界魔术发源地之一。历史上,魔术被称作戏法,幻术,最早的记载见于汉代的《百戏》。100年前西洋魔术传入中国,注入了新鲜血液。在这位中国魔术师看来,中国魔术在西洋魔术的风靡下日渐颓唐。
秦鸣晓曾经与好莱坞格雷格威尔逊魔术团有过同台表演的经历。他说,后者属于舞台魔术,有着十分强烈的时代风格,接近观众的欣赏口味。
“国外的魔术总能够吸引观众是因为国外的魔术师敢于想象,他们很在意谁是第一个想出的这个点子。大卫的魔术常把观众惊讶得瞠目结舌又看得如痴如醉,他把自由女神像变走,别人都没想到,于是大家就会认可你的成就,认可你的创新。”
走在另外一条路上的商业魔术师更是如鱼得水。他们说着更新潮的语言,把玩着更时髦的创意。有时,秦鸣晓直呼自己“接受不了”,但“观众接受就行,他们的思维比我跳跃。”秦鸣晓说。
越来越多的年轻魔术师在西方魔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秦鸣晓开始反思,一味的“拿来主义”是完全行不通的。中国传统戏法蕴含着中华文明的独特品格和民族气质,要使传统戏法得到传承的同时,还要将其“创新发展”,保留传统认同感和历史感的同时,促进文化多样性和人类的创造力,保持其强盛的生命力。
他反躬自省:“我国不少魔术师在很大程度上放不下架子。其实魔术的本质之一就是娱乐性强,而我国的魔术现在甚至还要根据晚会宗旨设计魔术内容。关键的一点,魔术师要成为一个有创造性的演员,而不是一个装卸工。”
此外,他还认为,古典戏法讲究流派和门户。有时,创新是次要的,恪守规范则是重中之重。这会使发展的格局越来越小,很容易被时代淘汰。魔术是保密的艺术,因为不能在表演时让别人看出来,但过于保密就是保守,魔术是要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前进的。
他介绍,南北两个流派的形成,与各地区的政治经济生活有关。上海是我国主要的通商口岸,与外国接触较为频繁,因而有利于模仿和革新。京津一带经过明清两朝五,六百年统治,习惯于讲传统、求稳健。
这名艺术家有一个有趣的比喻:现在的魔术师像是在做芝麻烧饼,烧饼本身是前人打下的基础,好的魔术师应做的就是往烧饼上多加几粒芝麻让烧饼更好吃。
本报记者 杨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