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先生曾说:“馋,基于生理的需求,也可以发展成为近于艺术的趣味。”
我在近乎吃素的减肥两个月后,对吃肉欲望的压抑已达到极限了,尤其是在外奔波一天,周旋完各种人、事之后,晚上回来却只能吃点水果蔬菜沙拉喝碗小米粥,这样的生活,用一句乡间俚语:“真是淡出鸟来。”
所以,必须吃肉,痛痛快快地吃肉,是那种只有肉的独角戏大餐,而不是里面夹杂着若干块肉的几个荤菜。于是,在我的怂恿下,和小伙伴(女生)两个人在一家普通的韩式烤肉店里,吃了324元的烤肉,比旁边的一家三口吃的还多。
对于一个正常的食肉动物而言,压抑着自己的欲望长期“吃草”之后,终于痛痛快快地吃了一场肉,宛如久旱的田地淋了场大雨一样酣畅。当嘴里咀嚼着扎实而油腻的肉块时,我猜我的表情一定自带广告效果,而当肉到了胃里,仿佛听到胃里发出满意的笑声。
苏轼曾写过一首名为《猪肉颂》的诗,里面曾用“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来形容吃饱肉的满足感,我当时的状态应该是“撑得自家君莫管”。
2005年美国科学促进会(AAAS)的年会上,美国的一位科学家发表了最新的研究成果:吃肉这一习惯对人类身体的进化过程产生了巨大影响。它不仅使人类的脑容量显著增加,还使人对食物中脂肪及胆固醇的处理能力得到增强,并且改变了人的牙齿结构和体型。
所以,如果身体里发出了“我要吃肉”的信号,说明你的身体的确需要肉食来保证它的健康运行,那么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压抑身体的这分“诚实”。和金庸并列为“香港四大才子”的蔡澜先生曾说过:“健康有两种,一种是精神上的,一种是肉体上的。精神上的健康就是愉快,随心所欲,精神健康了,肉体就健康,快乐的激素会把不好的问题赶走。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精神上很痛苦,身体上的毛病也就出来了。”
生活常常会陷入“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的状态中,面对这些让人被动的琐事,我们可以为了梦想、为了家人、为了曾经许下的诺言,心甘情愿地硬着头皮往前走。那么坐在饭桌上那短暂一段时间,我们为何不能单纯地只讨好一下自己?
坐在咖啡厅里的交谈,往往是带着经济利益端着架子的,表面谈笑风生,其实心机暗涌。而在大排档里,大口吃着烤串喝着啤酒,牛肉、羊肉、猪肉各来10串,外加鸡脆骨、牛板筋、鸡翅、肉筋、馒头片等,烟雾缭绕中才能倾述出被压抑许久的辛酸苦辣。可能是因为当“吃肉”这种原始欲望被满足后,人类就比较容易卸下防备吧,当然酒精的麻醉也功不可没。
吃肉,不仅是一个坦然面对自我的选择,同时也是表达内心诚意的不二法门。今年夏天曾去农村参加一个婚宴,这是我吃过“含肉量”最高的一次宴席,整桌十五六道菜吧,只有4个素菜,而且肉菜都是实打实的“干货”,满满一盘,这样的菜只有质朴而实心眼的人才能做得出,就像那里淳朴的民风一样。不像一些星级饭店里,看着特别大的一个盘子,只有五分之一的地方放着食物,还是一半肉一半花里胡哨的菜,观赏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
我有时回家和我妈抱怨她炖的排骨不如外面的好吃,我妈就说:“肯定没外面的好吃啊,外面就给你那么一点,还没吃呢,就没了,你肯定老惦记着,哪像我给你炖一锅,让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确实,每次回家,我妈必定会给炖一锅排骨,顿顿都吃,也得吃好几天,偶尔想吃个猪蹄,她也是一口气炖四五个。其实回家后,我的口味往往就变得很清淡,一方面是我妈在我回去的头一两天就用各种无限供应量的肉满足了我的食欲,而另外一个更大的原因,则是回家以后生活安逸而舒适,并不需要肉——这种可以提供很强烈满足感的食物来填补心情的郁闷。
《水浒传》中有一句经典的台词:老板,给切二斤熟牛肉。当英雄们路遇不平,或者将行大事时,总得有二斤牛肉才能顺利地快意恩仇,这样的生活虽然有千般难行,但也总是洒脱恣意。而香港TVB(电视广播有限公司)出品的电视剧里常有的那句:“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吃?”一碗清汤面,总觉得是人生道不尽的琐碎与心酸。
那么是洒脱恣意,还是琐碎心酸?全在你一念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