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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2月19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在文明的冲撞中别让乡愁太缥缈

周志懿 《 中国青年报 》( 2016年02月19日   02 版)

    我的老家高坪峪迎官桥(今新邵县迎光乡)是湖南中部的一个山区盆地。宋朝以前,那里属于古梅山地域,历史上“为梅山蛮据”。宋神宗熙宁五年(公元1072年),蔡煜、章惇开梅山置新化、安化两县,梅山方才“新归王化”。因具有这样独特的历史地理条件,地域文化的归属感在家乡人心中特别强烈,“落叶归根”等概念已经根深蒂固地融进了那里的文化血液。

    我父亲的一位堂叔,早年投奔国民革命,一路北伐,九死一生,后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当上了营长。他本可以去台湾,但自觉故土难离,便自行脱离了国民党的部队,隐姓埋名,跑到上海安了家。身虽在沪,心里却时刻惦记着老家迎官桥。三年困难时期,他毅然独自步行几千里回湖南寻根,不料湖南新修了许多公路,地方名称也都变了,原来的新化县永固镇(老高坪峪地带)已经被三个不同的县所分治,他历尽千辛万苦,足足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最后才在政府的帮助下寻到老家迎官桥。后来他捡起当地的传统手艺篾匠活儿为生,从此没再离开过家乡半步,七十多岁终老于故土。

    与堂祖父一样千里寻根的例子还有不少,这些故事后来都成为老家乡间邻里传颂的佳话,深深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家乡人。前些年我把父母从老家接到北京住,没想到二老很不适应,动不动就想回家乡。后来我理解了,在老一辈眼里,外边再好,也只是儿子的家,他们的家永远在那千里之外的迎官桥,那里有他们相处甚欢的邻居,有他们数十年的心血,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浸透了他们的情感,甚至与他们的人生融在了一起。

    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我15岁开始外出,求学、工作的地方与家乡渐行渐远,但那一抹乡愁却始终在心头占有巨大的分量,自己小时体验过的那些民俗、手艺,那些看着我长大的长辈邻居,乃至那些我记忆深处的沃野、牛羊与成片的板屋都经常让我魂牵梦绕。

    久居北京,若能在某处遇上一个也说家乡土话的人,我竟会顿时激动得头皮甚至后背发麻,马上觉得对方是那么的亲近,迅即会上前尽力攀谈几句,问一下对方的出处,若是家乡人,更少不了一番打听与邀约。

    如今我已经跨入不惑之年,年龄渐长,心底的那分乡愁也更趋厚实,在我看来,乡愁就像一条河流,以故乡为源,带着那块土地与生俱来的文化积淀,从我出生之日起就为我输入源源不断的精神营养,并以此助长我的思想之光与精神之气,如今,已经成为我精神家园的重要组成部分。

    现实生活中,我也开始更加关注家乡的发展,并思考着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反哺那块生我养我的土地。“要留得住乡愁”,靠谁留?除了地方政府加大对农村生态与文化遗产的保护外,我以为,每一位远方的游子都有义务为家乡的建设尽力,这样的乡愁才能算是实实在在的,有用的,也才是最接地气的。猴年春节,许多人在返乡日记中讲述家乡的巨大变迁之余,也表达了对当前农村发展的一些困惑,但我想更重要的是,吐槽之后最终还是要思考,我们自己能为家乡做些什么。

    今天的时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现代文明与乡土文明的冲撞是任何乡土社会发展的必然过程,理性看待当下农村发展过程带来的变化,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积极助力家乡的社会发展,去帮助家乡留住那些祖先传承下来的优秀传统文化与精神共享,为家乡发展注入更多的资金、资源与正能量,这样或许比一味吐槽更有意义。

乡愁里已然回不去的故乡
故乡终究成不了所有人的想象之地
说起“凤凰男”的时候我们在谈什么
没有年轻人的乡村将重归寂静
在文明的冲撞中别让乡愁太缥缈
乡村图景的怕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