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校外教埃里克(Eric)来自美国,汉语流利,是个“中国通”。他50多岁了,精瘦干练。因为经常享受日光浴,他的皮肤显得十分健康,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
每周末,他必去岛上徒步漫游,徜徉于椰风海韵的步行道,攀爬上绿树葱茏的叠嶂峰峦,畅游于晨曦泼金的波涌浪花之中。有时,他索性将拖鞋夹在腋下,赤脚走路。他的钱大部分都花在旅游上,寒假时,他曾携友到海南骑自行车环岛,也骑车漫游过东南亚的几个国家。
埃里克外出旅行时省钱有道,还常常得到些意外的收获。比如,他在学校大门前的沙滩上溜达一圈,就能将废弃的旧船板、漂木、树枝作为战利品搬回家。
埃里克搬回那些“废品”做什么用?某天,我在草坪上乘凉,三楼有电锯声不断作响,我赫然发现,埃里克宿舍的阳台已换了模样——被包木装修过了。多格的木架上摆满了玻璃瓶子,暗沉的原木色带着森林和大海的气息。没想到,埃里克还是一位会DIY的能工巧匠。
春节前,一位美国女外教准备去尼泊尔,临走前,她托我照看自己收养的小猫,并嘱咐我到埃里克的宿舍去接那只猫咪。敲开门,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埃里克赤脚站在我面前,而屋里原先配好的床铺、桌子、衣柜和电器全都不见了!只有一棵光秃秃的树干矗立着,树枝的顶端还被削平直抵天花板。窗下的一角,放着埃里克自己用木板钉好的一张小床,没有任何油漆的痕迹,上面铺着薄薄的褥子和一条毛毯,看似十分简陋,还有几件衣服和鞋散落在地板上。整个屋子极简到连超出生存必需的物品都是“奢侈”。
私立学校对外教都优待有加,在宿舍装修、洁具、家具和电器配备上,外教的房间远远优于本国教师的房间。埃里克对此颇有微词,他宁愿退还一切原配家具,为自己亲手打造一座“森林木屋”。这样做,既圆了他儿时的木屋梦想,还反抗了他认为的“不公平”现象。
我没有见过住在瓦尔登湖畔的梭罗,但我见过他的美国同乡埃里克。在境界上,埃里克并不输于梭罗。在享受丰富物质文明的美国人中,埃里克是一位自然之子。
(作者简介:王智勇,广东省珠海市某中学教师。自幼爱好文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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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智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