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仍处于农耕社会时,西方社会已发生了工业革命。这场革命以科技知识为基础,涉及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广泛的科学技术领域,对现代人类社会的文明和进步作出了巨大贡献。与之相伴,一大批以世界优秀科学家和工程师人名命名的科学原理、定律和方法产生,它们极大地丰富了人类的精神和知识财富,促使人类对自然界现象和规律有了新的更深刻的认识和理解。这些科学原理和方法成功地应用于工农业等社会实践,创造和积累起巨大的物质财富。
过去数百年间,大量原创科学技术知识的产生、积累、扩散和发展都不是靠“一哄而起、搞大拼盘”的方式,而是经历了一个漫长充满风险的艰辛过程,有些甚至耗费了科技人员一辈子精力。他们在争议中前行,不为名利,经历无数次不同途径和方法的反复验证和试验,才最后被证明是真理。这些经典原理和方法,为后来的科技发展和应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缩小与国际工业化社会差距的努力中,我国科技界至今仍十分缺少工业化国家在过去数百年间所积累起来的科技发展文化和优良传统,这与我们较短的现代科技发展史和传统思维形态中的糟粕有关。虽然我国政府已采取各种措施,推行各种政策,显示出重视和支持科技发展的强烈意愿,但在科技发展水平上,依然和发达国家有差距。
我国科技界在帮助产业界技术升级换代,突破瓶颈,摆脱发展困境,以及在国际领域增强核心科技竞争力等方面,取得了不少成就,但依然有诸多“短板”有待提升和改变。其中,在承担和完成国家科研项目中,长期形成和习惯采取“一哄而起、搞大拼盘”的模式,不能不说是弊端之一。
“一哄而起、搞大拼盘”的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并不能有助于复杂的科学和技术问题的有效解决,而更多是不同利益集团对自身利益的追求,通过所谓“科技合作”,向政府和社会索取一波又一波巨大的经济利益。其后果,一方面阻碍了许多与 “大拼盘”潮流不符的优秀创新型科技项目,另一方面,在消耗了国家大量宝贵的人力和物质资源后,关键的科学和技术问题并未获得真正的认识和解决。为了适应潮流,出现了大量“大拼盘”型的跟风项目,看起来声势浩大,很多政府相关职能部门也参与其间,但其结果却难尽如人意。即使在向国家汇报的科技成果中,仍有许多核心科学原理和技术存在问题,不仅对科技界同行不能公开交流,更谈不上被广泛接受和认识。可见,“一哄而起、搞大拼盘”模式,导致了我国科技体系的自我闭塞。
在努力实现世界科技强国目标的艰苦过程中,我们十分需要建立一个可持续发展的优良科技体系,需要超越不同部门和集团的利益障碍,对现有科研模式和理念的严重缺陷进行自我反省和修复。在即将启动的新一轮“十三五”科技计划中,细致领会和采纳习总书记的建议,制定切实可行的方法和措施,迅速从“一哄而起、搞大拼盘”模式中走出来,将有助于科技界转变不良风气,真正提升科技的竞争力。对科技管理部门而言,这也是远比组织和承担若干个跟风型“大拼盘”项目更为艰巨的挑战。
陈良尧(复旦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