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琪峰：只有一颗破釜沉舟的心

    现在，似乎能请得动一线红星的导演就算是名导，但江湖人称“杜Sir”“教父”的杜琪峰显然不止于此。一些当红导演顶多“名震江湖”，而他，“构建江湖”。许多香港明星经过杜琪峰作品的严苛“调教”，才成为后来让影迷爱慕的模样。

    近日，这位香港影坛大佬来到北京大学百年讲堂，与同学们分享6月24日上映的新片《三人行》戏里戏外的故事与感悟。论坛开始前，片方播放了时长47分钟的《三人行》拍摄纪录片，杜琪峰却迟迟不现身。

    这大概也与“杜Sir”的“独家做派”相符：拍摄现场常常没剧本、编剧写来剧本被字字死磕、时有即兴创作、为了理想长镜头一遍遍折磨在场所有人、不满意时会无情责骂对方……

    他终于出现了。在论坛中，有学生向杜琪峰提问，纪录片中编剧游乃海都被逼得“明天快死了”，身为掌控全局的导演，你怎样建立超强的抗压心态？

    “简单讲，就是你只有一颗心——破釜沉舟的心。你尽力做好这件事情，不管结果怎样，一定到底，不要回头。电影是没有回头的。”操着磕磕绊绊的“港普”，杜琪峰的语气极温平，轻描淡写带过了那些如雷贯耳的铁血传说。

    杜琪峰身上所有的光芒和执念，似乎都始于这个简单的原点：无论何时何地，只有一颗破釜沉舟的心。

    他一手创造了高口碑品牌“银河映像”，宣称“银河映像，难以想象”，后4个字简直是他本人最精准的注脚。他性格里近乎极致的完美主义，是大部分电影从业者难以想象和企及的。

    因为口无遮拦，外界赐他一个外号，“杜大炮”。在《三人行》拍摄纪录片中，杜琪峰严厉斥责一个拍摄不到位的摄影师。他对自己的“暴脾气”这样解释：“如果解释清楚了大家还做错，那怎么能叫专业？电影固然商业，但终究是一门艺术，需要饱含热情。”

    除了直言不讳，毫无顾忌地让一堆大牌明星“上刀山下火海”，更是“难以想象”的杜氏作风。杜琪峰在泰国曼谷拍摄电影《真心英雄》时，主演刘青云有一场非常危险的爆破戏，要坐着轮椅直直穿过爆裂的玻璃碎片，可3天后他就要和郭蔼明举办婚礼了。刘青云对编剧游乃海说：“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立即送我上飞机回香港。”

    拍摄电影《全职杀手》时，刘德华饰演的杀手必须躲在新加坡地铁隧道的一个角落，脑袋紧贴隧道边缘，等着地铁飞驰而过。没有特效，刘德华全真演出。据说杜琪峰当时的态度相当冷酷：“这部戏里你是全职杀手，没理由害怕的。”

    慢镜头是杜琪峰枪战片的一大经典元素，以静态反差呈现枪战的动感，激荡出奇异的时间割裂感和几分浪漫色彩。电影的慢镜头通常由升格摄影来完成，即以高于每秒 24格的速度拍摄，再以正常速度放映。

    但在拍摄《三人行》最后高潮近5分钟的枪战长镜头时，杜琪峰作出一个惊人决定：要求所有演员们实实在在用慢动作演！演员们为此训练了整整两个月，调节肢体平衡，学会将身体“慢”得收放自如。

    “我想的时候没做过，拍之前想，这个镜头一定要有，一定要弄好……电影对我来讲是一个学习。很多人讲，你拍电影很出名，但是我现在还是在学习。没有什么是最好，从来都是尝试。”杜琪峰说。他就是这样与自己周旋，执拗而谦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