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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世界上最悲伤的北极熊”要搬家了。
在此之前，这个叫披萨的家伙是广州一家商场里的“明星”，作为这里唯一的一只北极熊，它常常被人群环绕。人们拍打着玻璃，举着闪光灯咔咔拍照，想引起它的注意。
但对这种巨星般的待遇披萨从来不领情，来自北极的它绝对“高冷”，常常把头一扭，耷拉着眉眼，别人越狂欢，自己越孤单。低头蜷缩在自己的“家”中。
它的“家”不到40平方米，由水泥板、水池和喂食处构成。水池占了大块地儿，但披萨压根儿不下水，只在水边一块10平方米的水泥地上来回踱步，偶尔把前肢和头探入水中，又很快缩回去。更多的时候，它只是呆呆地趴在通风口向外张望。
“活动空间太小了，披萨好像非常狂躁，很想出去。”游客一边拍着玻璃，一边说。
盛夏的广州，气温最高36℃，但披萨的“家”里有制雪机和空调风口，馆内温度为17℃~18℃，水池温度在8℃左右。海洋馆每月在它的餐饮费上要花费几万元，有专门的兽医和先进的体检设备，每月都有一次常规体检。
对于外界质疑的北极熊活动空间狭小，这位商场负责人回应说：“多大的空间能养多少只熊，没有国家标准，不好说是大了还是小了。”他们还有一个“丰容计划”，打算建立室外休养场，根据动物习性定期休养。等披萨长到6岁性成熟后，到了交配季节也会帮它找伴侣。
这样的生活幸福吗？早在几十年前动物学家就能用行为学来衡量动物的幸福指数，他们通过观察动物的行为是否异常来衡量其精神上的痛苦程度。在不适应的环境下，动物会表现出显著的行为障碍、固化动作、幻觉动作，甚至抑郁、攻击、噬子、自残。当动物出现异常行为时，科学家发现，改变一些关键性的环境变量，就能非常有效地降低异常行为的频率。
其中最关键的因素是活动空间范围，其次是活动内容与社交，还有一些关键器材，比如猫抓板之于猫，树之于猴子。
小北极熊本来要跟妈妈学习捕猎，每天走很远的距离去觅食，适应野外多变的环境，可是如今，披萨只能和一大堆高科技设备一起困在10平方米的水泥地。
披萨的心里应该不太好过。它多数时候瘫在一旁，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一位摄影师记录下它凄然回头的一幕，传到网上，披萨立刻获得了“世界上最悲伤的北极熊”称号。
这个世界之最的名头原本属于阿根廷的最后一只北极熊，它的名字叫阿图罗。阿图罗1985年在美国出生，1993年来到气候干旱的阿根廷城市门多萨，从此和另一只母熊佩鲁莎同居。
但阿图罗一直生活得不快乐，不仅它的饲育环境恶劣、圈养水池不足半米深，当地高达30℃以上的夏季气温更是让习惯寒地生活的它长年痛苦至极。
4年前，伴侣佩鲁莎罹癌过世，从此，阿根廷的最后一只北极熊再也没有和同类交流过。
本来就不快乐的阿图罗彻底陷入绝望与孤独，它经常在水泥围墙里焦虑地踱步，歪头龇牙，面壁发呆，在地上打滚。人们说它患上了抑郁症。
2014年，动物保护团体曾在全球征集120万人联合署名，提出了“阿图罗移居计划”，希望阿根廷政府能让阿图罗搬到低温舒适且更适合北极熊生活的加拿大艾思尼堡动物园。
但动物园管理者拒绝了。几个月前，31岁高龄（圈养北极熊的平均寿命约26年）、身体相当虚弱的阿图罗开始无法进食，除了对外界刺激失去反应，更因病感染导致鼻骨溃烂。原本园方已经准备为它实施安乐死，但没过几天，它就因多重器官衰竭而先一步离世。
事实上，门多萨动物园在世人眼中早已是恶名昭彰的“动物炼狱”，光是今年，园内就有80多只动物因“不明原因”死亡。最近在政府的勒令下，动物园终于“无限期关闭”。
在探讨“动物园里的动物幸福吗”这个问题时，人们常常陷入两难：违背动物天性自然是不好，但动物园也起着重要的科普和科研作用。然而这并非没有出路——依靠动物园的规划管理就能解决难题。比如跨物种混养，熊和猴子共用一个空间、猎豹和犀牛同处一个区域，它们相互之间不会造成捕杀压力，同时去掉隔离，动物的活动范围大增；再比如，假山加上室内水泥玻璃的设计该换换了，选择与动物栖息地更接近的地貌才合理。
承认动物的不幸，我们才能想办法让它们重获幸福。现在，在世的“世界上最悲伤的北极熊”披萨准备搬家到英国约克郡野生动物园，它将住进一个专门为北极熊设计建造的地方，面积达10英亩，还有两个湖。听上去，比住在6平方米商品房里的人类要幸福多了，但愿“世界上最悲伤的北极熊”这一称号别再传递接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