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节日都成了购物节,所有的假日都成了旅游日。这没什么不好,只是少了件事情——以前我们常做,近年来却逐渐忘却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我比较勤奋地记日记。前两天心血来潮,翻了出来,勤奋的人果然运气不坏,很大一部分都是记录我年轻时恋爱的经历。想一想现在单身狗们的痛苦,就觉得自己当时很庆幸。
“2001年,我思想上有了决定我终身命运的突破”——这是我在2002年元旦当天的日记,总结前一年的收获。
那场几年后终究还是结束的恋情就开始于2001年。后来改变了整个世界局势的“9·11”也发生在那一年。
我翻遍了日记,并没有查到9月11日当天的记忆,只有一本日记开始于9月13日,第二天,我记下了自己眼前变得模糊,需要配眼镜的苦恼。
这几乎和我印象里的自己差不多,一直以来对政治都缺乏兴趣。看那时候的日记,也多是无病呻吟的抒情。
比如9月21日那天,我只写了几行字:“我要改变,我又一次提出了要求。能否成功,只有上天知道。”紧接着,下面有一行批注:“结果——失败!23日。”那一年除了酸溜溜的青春期抒情,我偶尔也挺萌的。
这些细节并没有出现在元旦日记中,当天我只记录了前一年的重大历史时刻:我转到了文科班,追到了一个女生,以及确定了一个没有明确写下来的梦想——也许我以为我会记得,但十几年后,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同时,我还许下了诺言,2002年要如何如何。
这是我一年的总结,以及对下一年的期待。虽然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不过我应该认真回想了过去一年的经历,得到的、失去的、好的、坏的,希望自己能改变的……虽然结果依然会失败。
上帝创造世界,教给人类的第一个道理是:工作之后,要懂得休息,然后TA以身作则,第七天停工不干。这种休息并不只是肉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于是在时间安排上,24小时后,人们会重新开始一天;7天后,重新开始一周;365天后,重新开始一年。
所有这些,就是为了让人们稍微停顿一下,有机会整理过去。曾子说的“吾日三省吾身”,也是这个意思。我们是俗人,每天做不到,但每年,应该有个总结吧。
这个习惯我断断续续保持到了2009年左右——当时已经不记日记了,好在还写博客。
翻看那些年的内容,我已经从一个青涩少年变得关注政治,2008年的年终总结,通篇都是当年的世界大事,四川汶川地震、印度孟买连环恐怖袭击,等等,我饱含深情地为这个不安全的世界祈祷——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不过好像上帝没订阅我的博客,后来的世界变得比当时更糟糕。
我不太记得,年终总结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最近几年,好像再没做过了。时代毕竟变了。以前,可供娱乐的事情有限,到假期,人们有大把的时间无所事事、发呆或者思考,于是,到了新旧之交的时刻,总能抽出一点时间,考虑一下过去一年的哀乐得失,列个新年计划。
到后来,消费时代开启,娱乐工业爆发,一到跨年,商家就运作买买买的模式,各种娱乐节目充斥每一段闲暇时间。或者,很多人要趁着假期出游,在人山人海里去见识各种新奇。然后假期结束,工作使得新一年和旧一年无缝衔接,如流水账般度过。
这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们少了那么一点点闲暇,能让我们的生活稍微停顿一下,让我们三省吾身之后,重启自己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