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站在铁轨旁握紧扳道器的时候,徐建华没想到一干就是这么久。32年来,他总共扳动道岔90多万次,从没立过功,也从没发生过一起作业失误。
火车没有方向盘,需要依靠道岔来转变方向。开锁、拔锁销、提手柄、扳道岔、落槽、插锁销、加锁,徐建华表情平静地完成了7个连续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扳道岔是徐建华每天唯一的工作。他是南京西站年龄最大的一位扳道工,大家都喜欢喊他“老徐”。今年12月,60岁的老徐就要退休了,今年春运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次春运。
南京西站始建于1905年,作为民国时期南京和全国的重要交通枢纽,经历了晚清、民国和新中国三个时代的变迁,见证了太多的聚散离合,也承载了徐建华大半辈子的汗水。
徐建华说,扳动道岔要紧贴铁轨的缝隙,如果缝隙能插入一根牙签,就算不合格,就有可能导致火车碰撞,甚至翻车。
上世纪90年代初,铁路电气集中改造。由于南京西站101线路附近空间狭小,无法满足电动道岔改造条件,徐建华与他的20名同事一起,成了铁路系统少有的人工道岔扳道工。
繁复交错的铁轨旁,是徐建华多年来工作的101扳道房。这是一间一个人的值班室。这个站点是所有列车行驶的最后一站。从南京站始发和终到的普通列车都要在这里完成调头、进库、检修等工作。
在南京西站客运业务还没有关闭的时候,每到春运期间,由于临客开行的增加,火车机车转线、掉头、出入段次数增多,一个班12小时下来,徐建华要扳动道岔将近200多次,常常累得直不起腰。
一边是喧嚣的站台,一边是老徐无尽的孤独。
为了防止走神而造成工作失误,扳道工被要求在工作的12个小时内,严禁听收音机、看报纸、读书、聊天。
没有扳道指令的时候,老徐就静静坐在椅子上,偶尔靠抽烟提神,或者走出门外转一圈,就清醒了。
“孤独是肯定的,但已经习惯了。”老徐说。
轮到上夜班,连续七八个火车机头要过来,在时间不确定的前提下,徐建华只能在天寒地冻的屋外站着等信号,时刻保持清醒,不能有一丝松懈。
遇到雨雪天,铁轨结冰,徐建华就得早早备好热水,一壶接一壶地用开水浇铁轨。冰天雪地里,他早已汗流浃背。
2012年,随着南京西站客运作业的关闭,到达南京西站的列车数也在不断减少,机车转线、出入段的次数也降了下来。
火车站没有了往日的喧嚣,老徐的工作量也几乎减少了一半,“扳道岔的次数是少了,但责任心一点也不能少。”现在南京西站还有10对旅客列车、5对货运列车、30多列火车要在这里检修、重组、调配。
多年来,徐建华从没有过一次作业失误,“火车转向是大事,不能出差错”。
闲暇时,徐建华会拎着油桶沿着铁轨给道岔上油、保养,“工作虽然普通,但这也是我们的一种使命”。
随着电动道岔的普及,扳道工也将会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就要退休的老徐也突然有些伤感,“这么多年了,舍不得”。有时候休息在家,夜里睡觉老徐都能感觉有机车鸣笛、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梦里总想着要走出去扳道岔”。
连续7年除夕夜没能回家团聚,徐建华也从没有抱怨过。
春运前夕,适逢家里拆迁搬家,但为了确保春运期间车间运输平稳有序,徐建华主动申请放弃公休,大年初一晚上继续值班。
黄欢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李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