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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傍晚，世界经典音乐剧《歌剧魅影》在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上演。
在1919年的巴黎，一家歌剧院里怪事频发，常飘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幻男声。这是住在剧院地下迷宫的“幽灵”的声音，人们更习惯称他为“魅影”。“魅影”爱上了剧院的女演员克丽斯汀，暗中教她唱歌，帮她获得了女主角的位置，而克丽斯汀却与剧院经纪人拉乌尔相恋……由此引发的嫉妒、谋杀、追逐等情节，也撕开了一道窥探人性的口子。
虽然演出不尽完美，但观众的掌声却很热烈，这让该剧的总策划、导演兼演员宋泽华稍稍松了口气。这是她接触的第一部音乐剧，也是她和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36位高中、初中同学通过众筹自导自演的一部剧。
有人说这是一部恐怖的爱情剧，但这场00后的演出更像是部青春剧。从筹划、排练到演出，他们在这7个月间经历的故事，也戏剧性地曲折跌宕。
再见到宋泽华时，坐在面前的这位高二女生没了演出中的波浪卷发、拖地裙和精致妆容，看起来清爽沉静。
在初一的音乐课上，全班同学挤在一个小小的黑漆漆的音乐教室里观看《歌剧魅影》，演到恐怖情节常有人忍不住尖叫。但宋泽华却看得入迷，心中充盈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动”。
懵懵懂懂地，宋泽华产生了个念头——为什么不能自己排演这出剧呢？高二新学期开始，宋泽华便着手组建剧组，并在学校微信公众号和多个微信群里发布了剧组招新通知。
当时的高一学生曹碧桐决定去试试。试镜那天，在学校的舞蹈教室，她双手颤巍巍地捧着张写着歌词的纸，声音和双腿止不住地抖，唱完一曲便跑了出去。当导演通知她演女主角克丽丝汀时，曹碧桐欣喜若狂，又惶恐不安，“不知道如何去演，只是纯粹喜欢唱歌”。
与曹碧桐一起来试镜的有20多人，或是热爱音乐，或是钟情《歌剧魅影》，最终有的出演主角，有的客串，有的加入服装组，有的成了副导演……几经周折，在2016年10月，《歌剧魅影》剧组初步集结完毕。
但接下来的每一天，对剧组成员来说都是挑战，比如团队的沟通与合作。
每天中午排练时，组员们总是来得“拖拖拉拉”，相处起来小心又客气；毫无经验的演员们表演生硬，默契系数极低；没有老师指导的他们分歧不断，像一群没有方向的散兵游勇，以至于排练的场面一度很尴尬。
“很长时间，这是一个有些不靠谱的剧组，加上外界的不支持和压力，连我自己也经常想，算了吧，真没戏的。”道具组成员王若鸿曾怀疑。
2016年12月31日那天，宋泽华清楚地记得，男主“魅影”的原定扮演者因学习压力提出退出剧组。在此之前，男二拉乌尔、女二卡尔洛塔的扮演者已相继退出。她彻底蒙了，但又不敢把这一消息告诉剧组，“怕剧组一下子全散了”。
冷静了两天后，宋泽华边与男主扮演者沟通，边四处“找角”。重要的是，一向畏惧与剧组成员面对面交流而依赖微信沟通的她，在期末考试前召开了剧组的第一次全员大会，并在寒假请来了一位指导老师，剧组排练这才步入正轨。
但排练的过程并非完全顺利，加之学习等方面的压力，宋泽华感觉“每天都在受挫”，以至于一度对排练感到恐惧。但她“强大的防御机制”掩饰了这一点，直到有天排练到一半时，她再也绷不住，冲到厕所大哭起来。
也是在那天，她向剧组成员袒露了她一直深埋的焦虑与痛苦，选择了面对自我，也选择了分享与分担。“在一天天的相处中，剧组成员间建立起了一种连结。这种连结，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我们所有人的心境。”
寒假排练结束时，剧组成员都已渐渐“入戏”，之间的感情也急剧升温，打了鸡血般忙碌。在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的逸夫楼、分校区、四会堂外，演员组和伴奏、排调度，道具组定道具、做道具，服装组缝制服装，一起聊剧谈心……不断打破着他们离校时间的最晚纪录。
那时每天的排练，也成了曹碧桐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她“享受着它，也依赖着它”，熟记着剧组的点滴，“如果演员不喜欢哪件服装，服装组第二天就会拿来另一件给演员试穿；道具组发现哪个道具不安全，马上就去动手调整……所有人做这些都只是因为爱，对《歌剧魅影》的爱，对音乐的爱，对‘人’的爱。”
就这样，7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他们来到4月5日首演这天。
“求你与我分享你一生一世的爱，请你指引我，拯救我，让我走出我无边的孤寂……这是我向你所恳求的一切。”当听到“魅影”哭着唱起这段时，宋泽华轻叹了口气——这个孤独的灵魂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向他所怨恨的世界掏出了自己的脆弱和对爱的渴望，“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力量”。正如，她所做的那样。
演出结束后，曹碧桐仍久久回不过神来。被掌声、鲜花、祝贺包围的她，内心却空落落的。“音乐是可以触动心灵的，灵魂与灵魂是可以互相感化的。”但读高中后，曹碧桐少有这种感动，常在孤独的漩涡中挣扎，“剧中‘魅影’和拉乌尔拯救了孤独、怯懦的克丽丝汀，而剧组拯救了我”。
和曹碧桐一样，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这群性格迥异的00后，有着各自的孤独、迷茫或困惑，有着自己内心的波澜壮阔。
“与其说这是场演出，不如说这是个不断认识自我、认识别人、探究人性的过程。每个人都孤独，但又都渴望爱和理解，人性有暗黑的一面，但终究闪着光辉。”宋泽华希望，这部剧能唤醒更多人的思考，彼此间多些爱与关怀。
如今，宋泽华和她的剧组正计划着接下来的巡演。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孙庆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