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却一辈子弯着腰生活”的老人哈罗德·弗莱,跟妻子住在英国乡间,心灵距离无比疏离。哈罗德重复单调的日子,被数年未见的老友奎妮的来信改变。奎妮患了癌症,写信告别。
哈罗德悲痛地写好回信,告诉妻子他出门去邮局寄信,“到街尾就回来”。但是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邮筒,哈罗德并没停下,而是从英国最西南一路走到了最东北,横跨整个英格兰,走了87天,627英里。这条始于莫名冲动的“朝圣之路”,让哈罗德慢慢望向内心,重新审视往昔乏味的人生,更拯救了他与爱人、家庭长期隔阂的关系。
2012年,英国小说家、剧作家蕾秋·乔伊斯为了纪念父亲,出版处女作《一个人的朝圣》。这本书一出版即得到极高关注度,入围布克文学奖及英联邦书奖,畅销38个国家,全球销量近500万册。
在此之后,蕾秋·乔伊斯相继创作了《时间停止的那一天》、“朝圣”系列之《一个人的朝圣2:奎妮的情歌》。她新近出版的沉淀3年之作《奇迹唱片行》,外界评价,这部小说在气质和能量上都较为接近《一个人的朝圣》。简单对照一下,《奇迹唱片行》的主人公弗兰克,和“朝圣者”哈罗德一样,个子很高,鞋不合脚,性情脆弱,身上弥漫着一种悲伤的缓慢感;这两个男人都各自通过命运的某段际遇治愈他人,也救赎了自我。
日前,蕾秋·乔伊斯接受本报采访时说:“我不认为我是一个写男性角色的专家,只是这种表达方式是容易尝试的。而且写作可能是受我父亲影响,他不善于表达感情和情绪,是一个很严谨的人。但我觉得父亲这样不擅长表达感受的人,并不是很好。”
虽然《一个人的朝圣》和《奇迹唱片行》都以男性为主角,但蕾秋·乔伊斯觉得其实关键转折人物都是女性,比如哈罗德的妻子莫琳,她以后也想尝试创作一点女性角色。
蕾秋·乔伊斯分析她笔下的哈罗德和弗兰克,指出他们看起来是非常高大、坚强的男人,所以身边人都以为他们可以承担一切痛苦,事实上这两个男人心里都承载着巨大的痛苦。“他们的内心是脆弱的,所以外表的高大和内心的脆弱之间就形成了一种冲突感,这就是我写作时候希望营造出的效果”。
书写一个人如何通过外在的行为来呈现内心成长,这是蕾秋·乔伊斯创作的目的。
在小说《奇迹唱片行》中,人们所有的烦恼忧愁,仿佛都能在一家小小的唱片行得到倾听和治愈。这家时常开到深夜的唱片行,门上没有店名,橱窗内没有展示,店里却塞满了古典乐、摇滚乐、爵士乐、流行乐等各种黑胶唱片。
孤独的、失眠的、伤心的或是无处可去的人,来此寻找唱片,或是寻找生活的答案。40岁的唱片行老板弗兰克,听完你的心情和故事,便总能找到最适合你的唱片——“不是找到他们想听的音乐,而是找到他们真正需要的音乐。”
蕾秋·乔伊斯创作《奇迹唱片行》,契机是现实中的一家唱片行,以及丈夫的失眠。有段时间丈夫总是彻夜难眠,吃了各种偏方也没效果。“有一天,我们经过附近城市的一家唱片行,决定进去看看。我先生随口说了句他晚上睡不着,老板随后便带着一张CD重新现身,信誓旦旦地说它能帮助他入睡。结果成功了,真的管用。那晚我先生听了那张CD,真的睡着了。这家唱片行的老板似乎天赋异禀,知道他人需要什么样的音乐”。
蕾秋·乔伊斯在序言中透露,帮助丈夫入眠的音乐是佩罗坦的《圣祷》,“它只有单一人声,宛如鸟儿般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光顾了好几次后,某一天夫妇俩发现唱片行竟然关门了。“我们觉得糟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被夺走了一样。就在那一天,我明白自己必须写下这个故事,将那家店重新召唤回人世”。
“音乐是始于静默,又回归静默的。”在蕾秋·乔伊斯看来,音乐超脱于时间,超脱于意识,就如同它也超脱于语言的限制和文化的藩篱。音乐会渗透至肌肤之下,如同梦境一般,从内心深处向外传达信息。
蕾秋·乔伊斯回忆,在她小的时候,能听的只有黑胶音乐,因此必须要好好保护这些唱片,才能继续享受音乐。近年在英国,黑胶唱片也“复古”般流行起来,很多人都说,黑胶的音质会更好一些。“正是有这样的噪音或者是不完美的声音,黑胶呈现的音乐更像是诉说的语言,更加真实”。
“音乐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想要得到快乐,真正好好听音乐的话,并不是设备越好,拥有的越多,你就可以更快乐”。
蕾秋·乔伊斯说,《奇迹唱片行》里弗兰克总是在治愈他人,自己内心却有一个空洞需要弥补,“这个小说写的是弗兰克到底有没有鼓起勇气,来真正打开自己,真正寻找爱,开始帮助自己”。
“虽然书里谈到了一些痛苦和孤单,但这是我最快乐的一本书,因为当我在写作这本书的时候,我们所处的外部世界是比较支离破碎的状况,所以我希望通过这本书来展现人与人之间可以怎样克服大家的不同,团结起来。”
蕾秋·乔伊斯认为,无论每个人对“改变”这件事的意愿程度是多少,他们都必须“从已知的生活走向未知。《一个人的朝圣》中的哈罗德,勇敢地走出了熟知的家,踏上愈疗之旅;《奇迹唱片行》中的弗兰克,也是通过接受一段全新的关系来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生活中当我们与痛苦相处得太久之后,往往会因为过于熟悉而不敢放手,会认为与痛苦相伴是更安全的。与这种痛苦作一个告别需要勇气,离开痛苦的过程就是放手的过程,让我们与过去那些伤害自己的往事说再见。”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见习记者 沈杰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