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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3月19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先秦人物传

夏历的循环

申赋渔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9年03月19日   05 版)

    禹的遗嘱没有得到执行。

    禹本想把天下“禅让”给皋陶,皋陶死了。他又想把天下让给“益”。

    禹死在巡狩路上的会稽,益却没有登上王位。他被“启”杀死了。

    启死之后,儿子“太康”继位。天下人之天下,变成了家天下。

    父子相传的位子,来得太容易。而且只认血统,不问贤愚。于是历史上开始出现种种昏聩荒唐的帝王。太康算是第一个。

    太康最喜欢的是打猎游玩。他刚刚即位,就跑到洛水南面去打猎。猎物太多了,太康乐不知返,过了一百天,还没有回来。

    东方有个国家,叫“有穷国”,有穷国的国君叫“后羿”,是一位神箭手。他的祖上就是曾经射落九个太阳的羿。羿的后人世代都做帝王的“射正”,又称之为“司羿”,后人慢慢改称为“后羿”。后羿看到太康游乐不归,就率领兵马,风驰电掣赶到太康的京城斟鄩。京城无主,后羿毫不费力就攻克了。

    然而毕竟大禹和启的威望还在,天下诸侯对这个不速之客不肯接纳。多方角力了几年,众人仍然推举“太康”的弟弟“仲康”即位。后羿万般无奈,只好答应。只是与仲康签订了苛刻的条约。不只是有穷国从此不纳税赋,夏朝还要年年进贡。国家大事呢,也要多听听他——后羿的意见。

    仲康把都城从斟鄩迁到帝丘。不甘心受后羿的窝囊气,发动了一次反抗。仲康当然不是后羿的对手,帝丘又被攻克,只好带着残兵败将,一路逃到西河。时隔不久,就客死在安邑。

    到了这时,后羿索性把仲康的儿子“相”驱逐了,自己登上王位。

    做了王的后羿,忘了太康的教训,对打猎也是一样的痴迷,并且重用了一个叫“寒浞”的小人。

    有一天,后羿打猎归来,被寒浞带着帮手,突袭杀死了,然后把后羿的肉煮烂,送去给他的儿子吃。后羿的儿子看到父亲这样的惨相,哪里肯吃。寒浞又把他杀死。《左传》上说后羿的儿子“死于穷门”。“穷门”就是“国门”。把他杀死在国门,是为了立威。

    寒浞霸占了后羿的妻子,选了个好日子,登上王位。

    寒浞娶了后羿的妻子,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叫“浇”,一个叫“豷”。豷的意思是“猪喘气”。这名字或许是后人硬生生地安在他头上的。寒浞把豷封在戈国,把浇封在过国。浇是个力大无穷的猛将,能拖着船在陆地上行走。

    仲康的儿子相,当初被后羿驱逐了,逃到了斟灌氏和斟鄩氏那里避难。寒浞派儿子浇去追杀相。浇先灭了斟灌氏,然后与斟鄩氏在潍决战。这是一场血战,最后斟鄩氏的船只全都覆没在河中,残兵败将,四散逃亡。

    躲在城里的相再也无路可逃,被浇抓住,一刀杀死。满城都是火光与哭喊,人们四散而逃。相的妻子“后缗”,正怀着身孕,混在人群中,逃回到娘家“有仍氏”之国。

    有仍氏是名门大族,先祖是被称为东方天帝的伏羲。悲苦的后缗,在有仍氏之国生了一个遗腹子,这就是“少康”。少康长大后,去了有虞氏之国。

    有虞氏是舜的儿子商均的封地。这时候的国主“虞思”是商均的后代。有人说就是商均的儿子。商均是被禹驱逐到这里来的。禹担心舜这一族的势力会影响到他的统治。谁知道几十年之后,他的后代少康,竟会前来投奔。虞思不计前嫌,大度地收留了少康,并且让他做掌管厨师的“庖正”。派他做厨师是一种考验。后来的“老子”有一句话叫“治大国如烹小鲜”。从做菜方面,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才干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虞思对少康相当满意。于是学尧对待舜的做法,把两个女儿嫁给了他。他的国家是一个小国,给不了少康多大的封地,就让少康住到纶邑。纶邑不大,只有方圆十里的土地。配给少康的士兵也不多,只有五百多人的一旅。少康就用这里来作自己复国的根据地。

    田只有“一成”,人只有“一旅”,能做什么?少康就大力宣传起大禹的仁德,自己当然就是这仁德的继承人。这一招相当有用。禹在民间,特别是在夏族人之中,是极有号召力的。于是不断有人前来投奔。

    这一天,来了一个人,自称名叫“靡”。他是寒浞杀后羿时,从朝中逃出的一位夏朝遗臣。他一路汇合了斟灌氏、斟鄩氏残余的民众来与少康会师。

    经过多年的磨难,少康已经变得成熟而有智慧。他派出了一个名叫“女艾”的人,到浇那里去打探情况。这个女艾,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间谍。

    浇是一个好色之徒。以缝补衣裳的名义,去请守寡在家的嫂子帮忙。两人勾搭成奸,浇就经常住在她家。女艾把这个机密消息探听明白,赶忙回来报告给少康。

    少康带了一批人,装作打猎,牵着狗,躲在浇嫂家的附近。等到浇进门了,他们突然冲出来,直扑过去。浇才听到几声犬吠,猎狗就冲了进来,把他拖翻在地。少康随后一刀,砍下他的头颅。

    浇被灭了。少康又派自己的儿子“杼”去杀豷。杼是个有勇有谋的人,施了一个诡计,把豷引诱出来,突然袭击杀掉了。这样一来,寒浞失去了帮手,一下子变得势单力薄。

    “靡”率领军队,迅速攻进京城,杀了寒浞。

    少康于是登上帝位。

    从“太康失国”到“少康中兴”,战乱将近百年。少康的儿子杼又经过多年征战,终于平定了天下。杼是大有作为的一位帝王。据说他用兽皮造出了“甲”,这是对抗东夷之人神箭的宝衣。有了这件甲衣,东夷再也没有了优势,一败再败,此后不再成为夏朝的威胁。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这才算站稳了脚跟。之后,“华夏”也慢慢成了中国的代名词。而夏朝定下的历法,到今天中国人还在使用,这就是“农历”,又叫“夏历”。漫漫数千年过去,无数个王朝在之后不断地更替,而民间百姓,在“夏历”的循环中,日复一日,缓缓生活着,似乎感觉不到时光的流淌,似乎夏朝就在昨天,才刚刚过去。而对于夏朝那些帝王的往事呢,人们不在意,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

申赋渔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9年03月19日 05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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