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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8月24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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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充盈着母亲煮的一股海鲜粥味

黄守昙(26岁) 广东财经大学华商学院文学院教师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0年08月24日   07 版)

    几年前去天津上学,家里办了一桌小小的践行宴,像是作为一种仪式,向亲戚和家人宣告一场背井离乡的启程。自此家乡成为我背上透明的壳,和我一同走南奔北。它沉重又轻盈,说它沉重,在于它背负着许多历史与成见——传统、重男轻女、过度精明;说它轻盈,又在于它业已支配我的语言、习惯和味蕾,时间久了就不容易察觉它的沉重。当有人问起“你的家乡是哪里”时,壳的纹路与外形就会变得明晰、具体起来。

    家乡,于我而言,有三个同义词,头一个是它的地理命名——潮汕。潮汕在广东省的东部,人们使用的潮汕话又是闽南语的一支。可以说,它位于粤闽文化的边界上,从闽文化溢出,却难入粤文化,像一个外嫁的女儿,里外没有归属。上大学时,同学问我:“你是广东人,会说广东话吗?”我说:“会,但是潮汕话才是我的母语。”可我的普通话不标准,被他们听成了“长沙话”,说起来令人啼笑皆非。

    家乡的第二个同义词是童年。家乡看上去可以是许多地方,在我户口本上写的籍贯是一处,父母各自的村庄又两处,进城以来搬家流转又许多处,总结起来,家乡应该是消度童年的地方,是我和姐姐们一起无忧无虑、嬉笑玩耍的乐园。我们家里6个小孩,我是最小的一个。小时候为了省钱,我们从父母做生意的店铺回家,会去路口叫三轮车,最大的姐姐负责砍价,6块钱的车资,要人小胆大地砍到4块钱。这是我们从小钻研的技能,像我们的旧衣服一样,按年龄从大到小,传承下来。

    6个人,坐一辆三轮车,需要我们合理地分配空间。有坐垫的座位属于3个最年长的姐姐,她们错开坐着,腿上还得抱着两个最小的,6个人当中剩下的那一个,就得坐在小凳子上。晚上回家的路上,因为挤,我们从不把车篷拉起来,这样可以一起抬头望月亮。月亮,潮汕话称之为“月娘”,月娘在行道树的叶缝中时隐时现,比我们调皮多了。我们一边唱歌,唱童谣和《还珠格格》插曲,一边坐在敞篷三轮车上,借由它穿过城市车河与万家灯火,穿过我们欢声笑语的童年,穿过记忆中的家乡。

    除了地理与记忆两层意义,家乡的第三个同义词是父母。有人说过,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乡,此话非虚,对长期漂泊在外的人而言,更是如此。从天津再到上海,我在外读书7年,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先煮好海鲜粥,等我一进家门就可以吃上。煮海鲜粥,先要备好材料,将干贝、鱿鱼干和虾干放在水里泡,再熬一锅排骨汤用来煮米,等米煮开,再将泡发的各类海鲜投进去一起熬,猛料足火,熬得浓稠软密,呈现粉红的颜色,就可以关灶上桌。喝上一口,满嘴风味物质,那是做旧的鲜甜,是全情等待的时光味道。

    我想,我的家乡,须由“潮汕、童年、父母”这三个同义词互相阐释、佐证,才能被真正定义。即便抵达世上其他角落,我也永恒地背负着它,它坚硬的不被完全理解的壳甲里,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一层柔软和温暖,充盈着母亲煮的一股海鲜粥味。

黄守昙(26岁) 广东财经大学华商学院文学院教师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0年08月24日 0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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