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吧,窗外枝丫疯长,无形的风从梦碎的地方散落。
生命中总有那样一刻,会让你庸碌的日常闪烁着星光。至今都还记得,2018年高考出成绩的那天晚上,QQ班级群里欢喜与失落交杂,我的分数消逝于泛白的网页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愿景都在一个叫白云北路397号的地标发芽。
夏日午后,初升的太阳,源源不断地释放出热能,隔着铝窗,在书桌上投下点点光斑。我与身旁的陌生同学划清界限,尽量避免肢体触碰,留心倾听着校园中清脆的广播,顺便了解一些时事资讯。无聊时,也会盯着窗外那些被云影笼罩的草木。自修室内,有人持书默读,有人低头冥想,个别同学重拾“打了鸡血”后的放纵,放下书本,迫切地去接近手机里隐藏的潘多拉魔盒。
你也许能绕过记忆的藩篱,在少年凌乱的叙述中睡去。但当我步入毕业的道口,开始为个人的发展而焦虑时,还是会向那些踌躇满志的高中生投来羡慕的目光。那些刻意的对视,那些纯粹且放肆的友谊,涵养着春风秋雨里炽热的感情……还有什么?我自嘲地笑了下,心头却暖得快要盛不下窗外聒噪的蝉鸣。有些人,终究是一场乍见之欢,风过林梢的童话。
整个高中,一到没有课的周末,我就会身穿一件撞色格子衬衫,外加一条工装牛仔裤和一双英伦马丁靴早早地从宿舍冲向图书馆——她时常在固定时间去图书馆看书、记单词,所以我们总能不期而遇。
狭长的过道里,我的眼神一直避着她,只能随着她的脚步一点点收缩。她那齐脖短发多像一种无意识的暴露,也有一种让人难以忘却的清纯,这种清纯,似乎能把一切融化掉。时间久了,我们每次碰面,都会心照不宣地向对方行礼,或是莞尔一笑,抑或是羞涩地走开。
当时,我和她只混得上面熟。我听说她成绩很好,学校每次开表彰大会,都能听到她的名字,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她都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高中时期的男生对这样的女孩是没有半点抵抗力的。
后来我在班上担任宣传委员一职,进入校广播站,我们才有机会成为朋友。我们一起写策划,录制关于高考励志的音频,周末约着去向阳路51号的书城筛选自己心仪的书籍。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觉得充实而紧张,对各种细微的细节尤为在意,以至于联想到某些人和事,便会拥有一种成长般的梦境。
说真的,从认识她一直到现在,我发现自己性格变得活泼,结识了一大帮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比以前更在意穿衣打扮。我仰慕她,尊重她的才华和学识,但不轻易流露。可惜的是,高考的挫败,使我对她的勇气在6月的雨声中耗尽了。她带着我赠予她的《海子诗选》,去了心仪的学校,我们也开始在看似祥和的岁月中出现了裂痕。记忆无声涌出,不受控制,看着桌旁静置的、暗黄如肤的《瓦尔登湖》,我蛰伏的思绪变得深沉。我仿佛置身其中,独自温习经年后依旧浓稠的场景:我们考上大学,毕业后回县城工作,守在家人身边,有一所向阳的房子,开着车,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切似乎很真实,又像是交往后的初逢。心中意义非凡的名字也如多米诺骨牌般渐次倒下。
往事不留痕迹,一道未经修饰的蝉鸣融进了夕阳。我闭上眼,疲倦,却又放松,窗外一树洁白的栀子花溢出的芬芳,也能令我心安。从懵懂走向成熟,青春如风过境,熟悉的校园也将成为档案里尘封的过往。我无法得知学生时代的暗恋,究竟渲染了多少人的人生情节,但我依然会固执地相信,每个人的青春,必定会在一种类似于桃花源的局限中,找到本就属于自己的人间与山河。
孙元熊(22岁)贵州师范大学求是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