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是我一生的修行。”画家宝松说,自己的目标是办一座艺术馆。
宝松7岁开始自学工笔画,11岁时拜著名画家马晋先生为师,如今已一甲子有余。前半生中,宝松下过乡,当过工人,做过编辑,还去了大洋彼岸,丰富的经历造就了他多变的画风。
1978年至1982年间,宝松利用业余时间,通过对北京法海寺内两壁的《帝后礼佛图》壁画进行临摹,进行长卷《法海寺壁画》的绘制。数十位等身高的神仙人物形态各异,要在绢布上等比例缩小,将“壁画”变成一幅前所未有的“绘画作品”,难度可想而知。
4年间,宝松将所有的业余时间献给了这张画,《法海寺壁画》的摹绘也让他的绘画生涯达到了一个高峰,但他的眼睛却出现了问题,看东西会出现严重的重影,作画时都不知道哪个影像是真实的。那时,宝松几近崩溃,甚至产生了遁入空门的想法。北京广济寺住持明哲法师劝他:你的画上附着了你的生命和你的眼睛,只要作品永恒,你的生命就永远存在,这才是最有价值的。宝松说,那一瞬间自己释然了,“当绘画承载着自己的生命时,画作就会呈现出生命的美好,并带着这种生命感永恒。高峰的取得是要付出代价的,但当我付出代价以后,我突然间就明白了绘画里的美好以及生命感,绘画是心灵的艺术,这也是我一生追求的东西”。
宝松的大写意画强调“意到笔不到为上品”,重在表达意象、神韵,这种写意风格很难模仿,也有人管这种大写意叫“偶得”:心情、笔墨用具都恰到好处,随手而来,便造就了一幅独一无二的作品。在大写意画的每一笔中,都可以看出墨色的变化,墨是活的,线条也是活的。“抓住一瞬间的美好,使之在画上永恒,这便是大写意画的真谛。”宝松说。
宝松认为,传统工笔画以绢和熟宣纸为原料,虽能保证墨不晕染,却因受到“墨线稿”的限制,影响了作画的自由度与画面的生命力。宝松突发奇想,大写意的自由灵动有没有可能表现在工笔画上?
于是他开始了艰辛的探索:在生宣纸上画工笔重彩人物画,将大写意中的“活”带入工笔画中。这件难度极高的事从未有人尝试过,在这个探索中,无前人的任何经验可借鉴,更无任何资料可循,宝松凭着对绘画的热爱和对美的执着,经历了一次次失败,用了整整40年才实现“在生宣纸上画工笔重彩”的目标。
宝松曾与众多西方艺术家和大学教授有过深入交往。他认为,西方人会被中国画中表现出的美好所吸引。“中国画重意境,其中呈现出中国人的特质:和平、善良、讲道理、讲文明,这些精神内涵是西方画作无法传达的。”宝松说,用绘画向西方讲述中国故事是一个很好的方式,“虽然语言不通,但中国画能以最直观的方式传达出最打动人心的文化力量”。
西方的光影与东方的线条,带给了宝松中西合璧的灵感源泉。他在生宣纸上以传统工笔重彩技艺营造的五彩缤纷的色块和神秘的线条勾勒出的灵动的人物,成为东西方艺术交融一种美好的体现。从绘画技法、表现形式、笔墨运用再到精神境界,中国绘画从古典形态转变为现代形式,宝松在发扬和探索中国绘画之路上始终没有离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他探寻中西方绘画“差异”,也在“差异”中碰撞出创作的火花。
1993年,宝松在赴美学习期间的作品《回娘家》,画中是一位美少妇怀抱着头戴小虎帽、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骑着小毛驴喜盈盈回娘家的场景。画面被分割成若干大小不一的方形,你会不自然地随着错开的用线移动眼球,有种神奇的动感,独特的画风跃然纸上,将中国传统文化演绎得惟妙惟肖。宝松说,这幅画寄托了情怀,“我自己就像画中的新媳妇,希望有朝一日能带着自己一生当中最大的艺术成果和人生感悟回到娘家——祖国母亲的怀抱”。
中国画基于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土壤中,无论绘画的风格与题材如何变化,其背后的独特魅力在于它自身蕴涵的文化基因。“我要做的,就是用绘画讲述中国文化的美好与力量,并从心底打动他人。我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用在了绘画上,只希望让自己的画作与其中蕴含的文化与精神能够永久流传下去。”宝松说,希望通过自己的画作,让青年更热爱博大精深的华夏文明,树立起对中华文化的自豪感与使命感,这也是身为当代中国画家所肩负的重大使命。
宝松认为,绘画天赋、绘画热情、创新意识、对传统文化艺术的高度认可,缺一不可,但对于青年来说,打好扎实的基本功很重要,“只有彻底掌握它才能真正领悟到中国绘画的美,进而才能更好地发扬、创新,所创作的作品才能与画家真实的生命和心灵连接在一起,才能发扬出中国画中独有的精神文化气质。”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宋宝颖 实习生 郑欣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