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显然已经忘了《狂流》

    齐秦一首早期的歌《狂流》，最近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那一夜，我突然觉得，好像还是可以聊聊齐秦，聊聊《狂流》。

    把《狂流》重新带回人们视线中的，是羽泉。那是某档歌艺比赛的一个专场，主题是向齐秦致敬。于是，我听到了阔别多年的《狂流》。

    微博是个奇妙的玩意儿，搜了一下，发现我竟然写过这样一条微博：“正昏昏欲睡，突然醒了，‘没有人能挽回时间的狂流，没有人能誓言相许永不分离……’正如电台DJ所说，‘很多三四十岁的人听到这歌，都会想起自己的学生年代’，《狂流》是当年听齐秦最喜欢的歌之一。”这条微博，上传于2011年10月8日。写之前我想不起听过《狂流》，写之后我还是想不起来。

    事实上，自打离开大学，我与齐秦的歌的关系，最贴切地说，是“路过”——广播里路过，电视里路过。每当有齐秦的歌曲响起的一瞬，我的精神也会为之一振，迅速全神贯注。歌毕，原有的一切迅速复位，该干活干活该吃饭吃饭，至于齐秦，他继续留在越来越远的记忆里。

    对我来说，聊齐秦，就会连带着一个年份，1987。这一年，他有了《冬雨》、《狼Ⅱ》等专辑。跟《狂流》一起收在《狼Ⅱ》里的，还有《花祭》、《自己的沙场》等。1987年，我上高中，而狂听《狼Ⅱ》，是在几年后的大学里。

    无理由地向往北方，于是跑到离家很远的北京上大学。不出几个月，就领教到北方冬天的凛冽。每晚，顶着刺骨的北风，去上选修课或去图书馆看书。走在路灯昏暗的校园里，孤单，是至今仍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个冬天，我18岁。

    似乎就是从入学的第一个冬天起，发疯一般开始听《狂流》，听《冬雨》。“北风在吹着清冷的街道，街灯在拉开长长的影子。走过的路，想过的事，仿佛越来越远越来越长越来越多越难以抛开……”当年，学校按年级划分宿舍楼，一个楼里，住着1000多同年级男生女生。那样一个年纪，浸透着“孤单、伤感、聚散”等气息的歌，最易让我们迷失。同学们的板砖式录音机里，齐秦永远是常客。我们总将爱听的歌放到最大音量，恨不得让满楼道的人都听到。《狂流》、《冬雨》、《花祭》、《原来的我》、《爱情宣言》、《空白》等等，都在其中。

    齐秦，他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代表作，在1980年代，在1990年代，以至于他的歌迷不分老少，不分男女。但爱听他的什么歌，还是成了粉丝之间一条清晰的“三八线”。一个同龄人在车里放了一张齐秦的CD，里面17首全是老歌，其中就有《狂流》。他的很多年轻同事也爱齐秦，但他们从没听说过《狂流》。同龄人说这事时，用了“竟然”二字——“他们竟然都告诉我，没听过《狂流》！”

    在那档比赛中翻唱《狂流》的羽泉说，很多人显然已经忘了《狂流》，然而，《狂流》却是当年他们初识齐秦音乐的挚爱。这话让我对羽泉又添几分好感——原来，我们有过如此相似的青春，唱歌人与听歌人的共鸣，有时来得就是这么简单。

    我毕业离校后，似乎就不再买齐秦的歌带了。听说他陆续又推出很多新歌，在广播里，在电视上，我陆续认识着这些将他送到新的事业巅峰的歌，《无情的雨无情的你》、《往事随风》、《不让我的眼泪陪你过夜》、《夜夜夜夜》……柔情依旧好听依旧，然而，当年被板砖式录音机的最大音量放着的《空白》、《原来的我》、《爱情宣言》里头的那种亲切熟悉，我却怎么也找不着了。2003年的春分那天，齐秦在首都体育馆举办演唱会，我在现场，眼睁睁地看着他与他的歌声，在无奈地老去。

    最近10年，我开始害怕看在各种秀场有气无力地翻唱着《月亮代表我的心》的齐秦，高亮的音色不再，不羁的气质不再，只剩下越发黝黑的肤色，和越发喑哑的嗓子。时间改变了他的容颜，荡涤了他身上曾有的叛逆。他的歌声，还有忧郁与柔情，只是不再有抵抗，而是千帆过尽，风平浪静。

    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不是齐秦的这个专场，《狂流》注定会被我继续淡忘在非常遥远的20年前。

    我在周日的夜里开始复习《狂流》。我心绪平静地按下了播放键，“北风在吹着清冷的街道，街灯在拉开长长的影子”，呼啸的北风，校园的马路，昏黄的路灯，楼道里的嘈杂，隔壁水房的洗衣声，窗户外的吉他声……20年前的一切，如电影一幕一幕从心头上滑过，“没有人能挽回时间的狂流，没有人能了解聚散之间的定义，太多遗憾，太多伤感，留在心中，像一道狂流。”在齐秦1987年原版的歌声中，我眼泛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