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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25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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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颈托的那一刻,生命要素重新排序

白简简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20年12月25日   06 版)

    我和很多年轻人一样,想要的东西很多,事业与爱情,金钱与享受,健康有时候成了交换的筹码。人类是懂得反省的,在付出代价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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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颈椎曲度就像一场江南的初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也许是在赶毕业论文的时候,也许是在刚入职赶稿子的时候,总之,某一年体检时,医生告诉我,人的脊椎有4个生理弯曲,我说,医生我知道,初中生物教了;医生说,不,你不知道,你的颈椎曲度已经消失了,且不可逆。

    成年人都知道,最珍贵的东西往往是不可逆的,比如,童年;比如,初恋;比如,颈椎曲度。当它悄无声息地离我而去,而我只能用假装不在乎来麻痹自己——公司十分理解员工的痛苦,第二年体检,取消了颈椎曲度这一个体检项目。果然,解决伤心最好用的方法就是忘记。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2020年的春节来得比以往都早一些,谁也没想到,一起来的,还有疫情。我蜷缩在家乡那个江南小镇,虽然肉体不在公司,但每天准时起床打卡,开视频会议,低头写文案。除了没有暖气,一切都和在北京无异。甚至连老板悄无声息地突然在工作群里闪现,我都能一哆嗦最小化某个视频窗口。

    我的颈椎曲度就像一场江南没能下下来的春雪——本来以为没了就没了,反正也不止我没有。可那个早上,我正常开机,屏幕、鼠标、音响、我的双手和大脑,一切工作正常,可是突然间,我的脖子卡顿了。

    我从来不知道,脖子能有着如此骄傲的倔强,能不弯折就绝不动摇。造成这种结果的当然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的伏案姿势不对,而是积压多年的大爆发。我不知道新冠病毒是憋了多久放出这个大招,我只知道脖子的愤怒来势汹汹。

    在医生的建议下,我用上了颈托。医生说,颈托不能长时间佩戴,还是需要你注意日常姿势;我想,医生你这话我妈说了20多年。

    很多人因为疫情重新思考生活,我因为疫情,重新理解脖子。我的脖子在颈托的支撑下,我不得不昂首挺胸地看待世间万物,连电脑屏幕的高度都得屈从于我的视线。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几天后脖子不疼了,颈托不戴了,我还能做到如此标准的姿势吗?

    所有人都知道健康重要,尤其在生了病以后。所以,最好的生命教育是在临终医院。而在疫情之下,我们对生命各要素的排序也有了不同。

    疫情初暴发时,很多曾经生命不息、熬夜不止的年轻人,开始注重养生,毕竟在病毒面前,不平等的只有免疫力。随着疫情逐渐得到控制,养生却没有停滞,连我都买了保温杯,多喝热水。

    我和很多年轻人一样,想要的东西很多,事业与爱情,金钱与享受,健康有时候成了交换的筹码。但到了一个人与人、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交流都暂时中断的时候,脖子又突然发难,告诉我什么才是顶要紧的事。人类是懂得反省的,在付出代价以后。

    从6岁开始,上了18年学,然后毕业工作至今,几乎每天都要写字、打字。小时候,我妈对我提醒最多的一句话,不是快点写作业,而是,把头抬起来;工作后,我妈问我最多的一句话是吃得睡得好不好——她关心的是我的身心健康,但落点是在脖子和吃喝。

    但自从戴上颈托,我突然发现,这种关心是如此地切中要害。脖子好,脑袋就好,文案就写得好,一切都好……我妈,或者全天下的父母,都是有大智慧的人。他们关心孩子作为一个生命个体,能不能在阳光下健康地新陈代谢。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依然戴着颈托。医生说,这是个不可逆的事,随时可能复发。我说,医生我懂,我隔段时间起来活动,长时间写稿就戴着颈托,平常再做做转脖子运动……年过三十,我终于活成了我妈的样子,可喜可贺。

白简简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20年12月25日 0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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