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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办公室、无经费、无人员
想象一下，筹备一个享受省级经济管理权限的机构，会是怎样热闹的场景：各路人马趋之若鹜，经费充足……
但仅仅一年多前，深圳市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管理局（以下简称前海管理局）局长郑宏杰描述的则是另外一个画面：无办公室、无经费、无人员。
前海管理局曾被戏称为三无机构。可是这里却被称为“特区中的特区”：
区区15平方公里的前海新区，未来3年深圳计划投入400亿元，以求2020年GDP达1500亿元、经济产出密度约100亿元/平方公里。这相当于目前深圳经济产出密度的25倍，比香港现产出密度高出两倍多。
前海权限不小：享有单列市管理权限政策，是与母城深圳平等的管理区，是国家赋予地位最高的城市片区。
在中国任何一个地方也找不到与前海管理局一样的机构——它是中国第一个法定机构。一个通俗的解释是：这就是个企业化政府，就是政府通过立法和行政授权建立起来的公共管理机构，是政府与企业之间的缓冲带。“在欧美和香港，这都不稀奇了，在中国，这还是一项重大的制度创新。”一位前海管理局的工作人说。
就这样一个“特中特”，创建之初却沦落到“三无”。
这有点当年蛇口的味道。
改革开放31年后，深圳的改革地理路线图从最早的深圳东部的罗湖、福田、南山，一路向西，回到了深圳开发的起点——蛇口附近的前海。
上世纪70年代末，当蛇口工业区在袁庚的带领下开风气之先时，一山之隔的前海还是一片滩涂。30年间，前海养过蚝，经历了填海造田，也做过政府的储备用地。但是，这个小码头从来没想过会承担了当下最大的一个历史使命。
这种改革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郑宏杰受不了这种诱惑，深圳人也受不了这种诱惑。
据报道说，郑宏杰趴在时任常务副市长许勤的办公桌上写了一张借办公室的借条，许勤当场批复。前海管理局的筹建开始了。
到现在，前海还是一张图纸，除了部分建成的保税港区外，其余部分目前仍是一片大工地，港湾内遍布的机械正在将部分海域变为可开发的土地。可每每看到地图上的那一小片地区，前海人都会激动不已。因为，前海时间开始了。
大胆设想，小心求证
前海最初的制度设计可谓梦幻：赋予前海管理局从开发、建设到运营、管理的系列权限；拥有从处置土地买卖收益、营商规则制定到独立的财务管理权限，可自主制定内部机构设置、人员聘用和薪酬标准；委任深圳、香港的知名人士组成监督专员公署，对前海管理局进行全面监督；港籍人士不少于三分之一的管理局理事会，负责审批管理局重大事项，如果得不到多数通过，各大事项都无法实施……
此前，深圳清晰地认识到这个法定机构首先要争取的就是立法。被戏称为“前海基本法”的《深圳经济特区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条例》就是在“边立法、边推进”中诞生的。
2011年6月23日，深圳市第五届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通过了《前海条例》，但内容做了较大调整，比如前海管理局的职能大大消减，仅负责经济建设，理事会被取消了，高官收入公开被取消了。最典型的是监督专员变成了监督机构，由纪委、检察、公安、监察、审计等单位参与组成——前海虽然特，但不是世外桃园，毕竟还要跟现行体制对接。
当地媒体报道了这些调整，不少人对此有些失望。但深圳的实操者们不这么认为，他们的思维是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争取10分，保留5分，达到3分，何况前海争取到的何止这3分。”
“法定机构”的规定保留了，“税务政策”等核心内容都保留了。在前海管理局一位工作人员看来“前海还要试从人民币自由兑换到香港公民担任人民陪审员等一系列试验，它还是非常非常的‘特’”。
然而，前海毕竟不再是蛇口。特区正规了，要兼顾的利益也多了。在接受《财经国家周刊》采访时，郑宏杰表示，就跟当初袁庚搞蛇口一样，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钱的问题，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勇气，一种新的探索。
一次又一次跑北京
深圳人自己深知前海这个“特”政策多么地来之不易。
2010年3月，相关部委对前海合作区的申报给予高度肯定，称中央政府将大力支持和进一步推动前海合作区规划开发。但中央政府对前海合作区的职责定位却迟迟没有一个明确的批复。
仅按国家级新区的定位标准来规划前海？广东省和深圳市政府显然志不在此。尽管此前，截至2009年，国务院仅仅批准上海浦东新区、天津滨海新区、珠海横琴新区等3个国家级新区。
在广东省和深圳市政府看来，国家新区的开发规格，与前海地区在粤港合作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不相匹配。
深圳一直希望在金融业有新的突破，并对前海的金融创新功能赋予了更高期望。前海要担当人民币出海口的重任，获得计划单列市审批权至关重要。有了计划单列审批权，等于放开了手脚。
但是，一个小城区要计划单列市权限史无前例。深圳人要政策的脾气被激发出来，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跑北京。直到2010年8月，深圳特区建立30周年大会前夕，国务院还是没有批复。
8月20日，温家宝总理到前海调研，听取前海规划开发的汇报。深圳再次发挥了深圳速度：连夜铺了一条简单的路，并用推土机推了一个小山坡。
这里依旧还是一片大工地：时值退潮，大片尚未开发的连片土地，与露出水面的滩涂相连接。港湾内塔吊林立，正在修建的沿江高速公路沿珠江北上。
温家宝总理对前海的一切都兴致盎然，听取汇报后他叮嘱：“一定要把这个现代服务区做好，在服务业发展上闯出一条路来，使深圳的产业结构得到提升。你们还可以看得再远一些，在全国服务业发展上也起到示范作用。”
温家宝总理的肯定让陪同的广东和深圳的工作人员兴奋无比。陪同考察的深圳市委书记王荣表示：“10年后，我们一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8月26日，在深圳特区30周岁之际，中央给深圳送上了一份生日“大礼”：国务院批复同意了《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总体发展规划》。两个月后，国务院下文批准前海享有单列市管理权限政策。
最近前海还有一项重要的制度设计要兑现，就是省部级协调会议。届时，24个国家部委和香港、深圳、广东，聚集在一起开例会，研究前海问题。这也是独一无二。
现在每天都有大量的香港人到前海来考察。这个原来叫马湾码头的地方，正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已经率先投入运营的前海湾保税港区，仅仅一年的时间，码头吞吐量近180万标箱，进出口总值约46亿美元。在全国六个保税港区中成立时间最晚、占地面积最小、条件最简陋的前海湾保税港区，仅用一年时间就把业务量做到了全国第一。
温家宝总理在前海视察说的一句话正在兑现：“这里是深圳的未来。”
本报记者 原春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