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翔和妻子魏红与死神擦肩而过。
45天前,这对分别在芦山县文化新闻广电局和芦山县卫生局工作的85后青年摆了几桌喜酒,宣布甜蜜新生活的开始, 45天后的4月20日,大地震就袭击了这对新婚小夫妻和他们身边的199万四川人。
8时02分,轰!
蓝天翔蹲在厕所里,突然感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抖动,很快,他发现自己没办法保持平衡。“地震来了!”在成都经历过汶川大地震,蓝天翔对地震很了解。
他“用光一般的速度”平复了情绪,半提起裤子,就近躲在厕所的角落里,他听见电断了,客厅里开着的电视和电水壶都哑火了,锅碗瓢盆纷纷掉落,发出巨大的声响。
声响掩盖住了妻子魏红在卧室的哭喊声。
“当时我大喊蓝天翔!他不吭声。”一次强烈的晃动稍稍较弱,魏红就裹着被子,光脚跑到客厅。蓝天翔擦了屁股,也跑出来。
“拿东西下楼!”蓝天翔边喊边在一堆杂物底下摸自己的眼镜,魏红抓起放在床头的ipad、结婚戒指、手机和充电器,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我一边哭一边拿钥匙开门,手就在抖啊抖的。”
打开了从里面反锁的家门,两人从三楼跑了出去。
蓝天翔的家在江西赣州,魏红的家在陕西宝鸡,惊魂未定,两个人开始用手机向家人和朋友报平安,蓝天翔隐隐觉得,这次地震的剧烈程度和汶川地震差不多,但他提到嗓子眼里的这句话又憋回了肚子里。
“老婆没经历过大地震,不能吓着她。”蓝天翔开始群发报平安的短信,很多都没发出去,但他收到了一条单位领导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3个字:“到单位”。
“不能去!”魏红看着老街上有很多老房子,怕随时垮下来,使劲哭着,拉着蓝天翔的胳膊,蓝天翔也拉着她的胳膊。
魏红的身子开始向蓝天翔的方向倾斜,继而这对小夫妻开始穿越芦山县的老城区,穿过一堆堆尚在惊魂中的人们,跑向位于芦山县新县城文化新闻广电局。
“我要回陕西!”当时,魏红确信自己抱定了这样的信念。很快,她的手机也接到了电话通知:立即到县医院报到。
魏红开始跑忍着眼泪跑,方向是那栋她再熟悉不过的门诊楼。
地震后一个多小时,夫妻俩分开了,蓝天翔接到了父亲的两次来电和两次短信,魏红用手机登录了QQ,把签名换成了“一切平安”。
夫妻俩开始了各自的忙碌:蓝天翔在县新闻中心起草文稿,为新闻媒体和上级单位提供及时的灾情信息,魏红和同事一起统计全县的伤亡情况,并每小时向上级汇报一次最新数据。
“忙,没空理。”从20日分开起,到22日中午,大约50个小时里,两人都很少与家人联系,小两口相互也很少联系,一是节约手机电量,二是应急状况下的大量工作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魏红记得,两人分别以后的第一次见面是21日凌晨1点30分,在县文新广局的大厅里,蓝天翔声音沙哑,戴着一副只有右边镜片的眼镜,魏红去那里报送材料。
“你吃饭了没?”魏红问。
“吃了。你们忙不忙?”
“忙,正在统计死伤人数。”
三句对话后,魏红又走回了街对面的县医院,小两口21日的首次见面只持续了大约1分钟。
晚上,魏红住在县医院门口的值班室,蓝天翔则住在文化新闻广电局二楼,两人每天只能睡上两三个小时,每每有余震发生时,魏红总是第一时间往外跑。而蓝天翔早就 “麻木了”。
22日上午8点多,两人约在一起,回了一次家,怕房子垮掉,两人快速冲上楼拿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和最值钱的家用电器——一台惠普牌笔记本电脑,然后迅速冲下楼。
两人一起跑进那间年租金3000元的老房子,手拉手扶着开裂的墙面跑出来,他们都知道房子如果突然垮掉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始终牵着手,“我懂,其实他也懂。”魏红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
22日上午10时,震后大约50小时,魏红坐在了县民政局帐篷前,代表县红十字会接受现场捐款。她仍然穿着两天前的米色风衣,蓝色牛仔裤,面容有些憔悴。
下午,蓝天翔拟好了一份县电视台所需应急设备的文件,要送到财政局工作人员手中。步行5分钟,他来到县应急指挥部帐篷前,又被告知要找的人正在民政局帐篷前。
又步行两分钟,蓝天翔将文件送出手,恰巧,一抬眼看到了正在桌后坐着的魏红。
“你在这啊!”
“快捐点钱呗。”
“钱和银行卡都在你手上。”
“哼!”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