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电台”飞越疯人院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疯狂的广播电台了。

    “听众朋友们，您正在收听的是‘疯人电台’向您发出的问候。”每周六下午两点，上百万粉丝打开收音机，等待从阿根廷波尔多精神病医院传来的电波。

    电台名叫“疯人电台”，所有的声音来自这家精神病医院的病人。它是世界上第一家由精神病人担纲的电台。

    这家诞生于1990年的电台，“没有名人主持，播出时间很短，节目形式也是老一套”。但是，它疯狂地吸引着人们：除直播外，阿根廷全国还有50家电台转播它的节目；在facebook上，它拥有超过16万粉丝。

    创办人阿尔弗雷德·奥利维拉是名心理学家。1990年，这位波尔多精神病医院的志愿者，应邀到一家电台谈论有关精神病的话题。那次节目之后，他意识到精神病患者也是需要倾诉的群体。于是，他带着一台录音机来到患者中间，与他们聊天，并录下聊天的内容。这就是“疯人电台”的雏形。

    如今，这家与众不同的电台依然设在波尔多精神病医院的16病区。它的录音间是一间简陋的木头棚子。掉漆的木制台子上，摆着音控台和一个麦克风——所有令人痴迷的广播节目，是用这些简易的设备制作出来的。

    一块挂在录音间的条幅引人注目，上面写着：“我的爱在没有铁轨的列车上流淌，那里有层层围墙，但围墙里有我的朋友。正是这可贵的友谊，让所有的围墙在每个星期六消失。”

    或许，在围墙外面的人看来，这些精神病人的行为很怪诞。点击“疯人电台”网站上的视频，会看到有些人一直嘟嘟囔囔，还有人在怪叫；有人头发乱糟糟的，也有人头上还缠着绷带。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通过电波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也是一个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他们会探讨生命、幸福、爱情等形而上的哲学命题，也会谈论政治、体育、美食、八卦……这与围墙外的人们所思考的东西，没什么不同。

    有时，他们还吟诵自己最喜爱的诗歌，分享一首美妙的音乐，或者在空地上自由地跳舞。

    这个精神世界与围墙外的世界是相通的。听众可以通过打电话、Facebook等方式参与进来，给圆桌讨论提供话题。很多人说在这里听到了“没有顾忌的直言直语”，而这些正是外面的人想说却不敢说的观点。

    人们也逐渐了解到，精神病患者是一群正在遭受磨难和痛苦的人，他们非常需要爱，需要与社会沟通，并且期待自身价值被认同。

    对于围墙里的精神病人来说，“疯人电台”几乎是他们与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桥梁。一位名叫胡利奥的病人表示，“精神病院的高墙是难以逾越的障碍，而电台是让我保持清醒和理智的原因”。

    在谈及精神病治疗的时候，奥利维拉经常说到“恐惧”一词。他认为，精神病人康复包括两个层次：身体上、物理意义的生理健康和精神健康。对精神病人来说，最难的是如何消除精神层面的恐惧，如何在与世隔绝后重新融入社会。

    “疯人电台”就是要打破这种恐惧。一方面，电台可以为患者提供心理上的治疗，让他们通过表达自己，减轻心理上的痛苦。另一方面，还可以消除社会对精神病患者的偏见。虽然目前没有科学研究证明，电台和精神病治愈有必然联系，但一组数据不容小觑，50%参与过这个节目的病人已经康复，回到了围墙外的世界。

    与此同时，病人在电波世界里和忠实听众们形成了一个“社区”，这是他们重回社会之后的缓冲区。一旦有病人在出院后遇到麻烦，如果他身边的人正好是电台的听众，就会打电话到“疯人电台”联系工作人员，而不是心惊胆战地找警察来抓走“疯子”。

    近年来，乌拉圭、智利、法国、意大利等国的心理学家在效仿“疯人电台”，希望以这种方式来帮助精神病人早日康复。

    在电影《飞越疯人院》里，主人公用沉重的压力水箱，砸破医院的铁窗，逃离了疯人院。在现实世界中，砸破精神病痛的铁窗，拆除歧视和偏见的围墙，需要的是——平等的交流和耐心的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