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能为正义做些什么

    《谁来守护公正：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访谈录》一书的广告词颇为吸引人：“美国总统位高权重，仍须定期更替。而最高法院九位大法官终身任职，深居简出，在‘大理石神殿’内审理案件，撰写判决，守护着宪法与正义……”与一般法学书籍“普遍枯燥”的印象相比，该书具有令人想“一口气读完”的强烈吸引力。

    《谁来守护公正》一书记录了美国大法官如何裁决国家重大纷争的实例。他们有着无可比拟的使命感；他们终身任职，薪水永不缩减；他们重权在握，却须远离喧嚣与光环，以此维护内心的中立。即便是总统奥巴马在国会发表国情咨文演讲后，表示赞成的议员和官员们起立致敬，场内掌声雷动，大法官们依旧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书中，大法官们畅谈自己的司法理念、奋斗经历，也对最高法院的决策内幕毫不讳言。读者可藉此了解到美国最有权力、也最为神秘的司法机构的内部运作与审判程序。在书中，当记者问及美国最高院在面对民意“一边倒”的案子会不会影响大法官的判断时，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答道：“我们所做的一切工作就是解释法律，履行职责，告诉大家法律是什么，并不是要通过判决去支持其中的一方或另一方。因此，我们的判决不能跟着大家的喜好走，更不能被一时的民意所主导。”

    民众或会被意见左右，具有不稳定性，或由于对法律领域的陌生，无法作出公正判断。法官熟悉法律规定及程序，赋予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力是防止民主偏离正轨的最后一道壁垒。正如斯蒂芬·布雷耶大法官所言，“宪法不会告诉你该如何生活，但阐述了芸芸众生应该遵守的基本准则。无可非议，法治是立国之本。”争取民意支持的最好办法，是“做好判决的说理论证，简要来讲，就是让公众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判。”

    2012年6月，轰动全美的“医保案”作出宣判，投出关键一票的正是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出人意料的是他支持了巴拉克·奥巴马总统的医改法案。这一结果令全美大跌眼镜。罗伯茨说：“我不过是在遵循法律和内心深处的正义价值判断而已”。看似与大法官个人品格有关的价值判断，实际触碰到的是美国法治的基石——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一直都在谨慎地对待自己的每个判决，如履薄冰般的工作，反复推导论证，直至得出吻合判例，遵循法治精神的结论。

    大法官在最高院的法庭上须秉承客观、公正、谨慎、中立的态度，同时要拥有博学的见地、毫无偏见的精神。正如安东尼·肯尼迪所言，“我觉得，只要你不属于多数意见方，那天就是黑暗的日子。”但即便作为多数一方，大法官也远不能轻松，甚至压力更大——“评价一个大法官成就的标准，是看他写出了什么样的判决意见。”大法官面临最大的挑战，是向公众解释判决内容。

    在采访索尼娅·索托马约尔大法官时，她说：“刚担任联邦地区法院法官之初，我曾经认为，没有任何一个职业能像法官一样，从一开始就给人带来那么多焦虑。”显然，在极其严格的程序下“万里挑一”选出的大法官，要竭尽所能与新领域接触，要不断地学习掌握新知识作为理论储备。最高法院大楼上镌刻着全球著名的一句话“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在法律适用上人人平等，在执行刑罚上不针对任何一方，根据法律和判例推导确定责任归属，并且须保证罪、责、刑三者相适应。

    读者从不同的大法官之口，看到了迥异的个性，进一步了解到九人团队强大的共性，这一点体现在安东宁·斯卡利亚所说的“最高法院的职责就是公正、忠实地解释宪法、法律的含义”，体现在艾琳娜·卡根说的“穿上法袍，你就不再是平时的你”，更体现在首席大法官罗伯茨说的“最高法院审理的案子越少，它的地位才越重要”之中。

    法治的罗马非一日建成。谁来守护公正？法官若想赢得尊重，就要保持严谨不苟的工作状态，对法律敬畏，更需对民赋之权敬畏。唯有这般，才能做到有着前最高法院“隐士”之称的戴维·苏特大法官所讲的——“不管最高法院如何判决，结果应该为绝大多数人所接受。这种信任，建立在过去上百位大法官孜孜努力的基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