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赴欧为何偏爱德国

    德国在去年超过美国，成为接收难民申请人数最多的西方发达国家。今年，在德国申请避难的人数再创新高。根据德国内政部的统计，仅从1月至9月，就已经有13.6万名新难民来到德国，超过了去年全年的人数。2014年全年接收的难民人数预计会达到22万~23万，接近去年的两倍。

    德国缘何成为欧洲最受难民青睐的国家？大量难民的涌入给德国社会带来了哪些问题？德国又将如何应对？

    大量难民涌入德国，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

    第一，欧洲与中东、北非等战乱地区比较接近，难民来欧洲有地理上的便利。在欧洲内部，德国经济发展最好，社会稳定，教育、医疗、社会福利比较好，对难民的待遇也不错。根据德国《避难申请者救助法》，政府除了承担住宿（含暖气）、医疗费用之外，还须向难民发放基本生活费和零花钱。目前，难民家庭户主每月可拿到225欧元，0~6岁儿童每月133欧元，7~13岁孩子每月179欧元，14岁以上的家庭成员（子女或配偶）每月199欧元。联邦政府今年8月决定提高补助，从明年开始，每月给难民的225欧元将提高到352欧元。提高补助的理由是，难民来到德国不只是想要逃离灾难地区，更期望过上富裕稳定的生活。所以，与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的东欧国家和危机缠身的希腊、西班牙等国相比，德国无疑是难民们更好的选择。

    第二，难民来德国可以投亲靠友，因为德国在此前已经接收了许多来自这些战乱地区的移民和难民。德国联邦移民和难民署（BAMF）2013年公布的报告显示，三分之一的难民是因为亲友关系而选择来德国避难的。受此影响，来自不同地区的难民表现出不同的地区选择偏好，俄罗斯人、塞尔维亚人偏爱柏林，阿富汗人喜欢汉堡，伊拉克人和叙利亚人则青睐慕尼黑。

    第三，部分难民来到德国，是为了利用其地理位置优势，借道前往法国或瑞典。但结果却往往是，他们“意外地”被德国警察抓住，不得不按照规定在首次抵达地点申请避难。据调查，有6%的难民属于这种情况。部分难民来德国是听从了“蛇头”的建议和安排，“蛇头”告诉他们，德国审批避难申请比较规范，更容易获得难民资格。有的“蛇头”还谎称德国会给难民发放4000欧元欢迎费，诱惑他们前来德国。因此，有些难民来德国是因为盲从。还有部分难民是因为其他欧盟国家不愿意接收难民，故意放行，让他们来到了德国。例如，意大利去年曾经给一批非洲难民每人500欧元，鼓励他们去德国。日前，巴伐利亚州的内政部长又公开指责说，意大利经常不进行任何登记就将数千名难民送上来德国的火车。

    大量难民涌入德国，让各地的难民收容点人满为患，居住条件恶化，负责接待难民的机构不堪重负，不少收容点不得不暂停接收新难民。但每月仍有大批难民持续不断地涌入。近来，因为居住条件恶劣、没有拿到零花钱或者避难申请没有被批准等原因，难民不断地在德国各地举行绝食抗议和游行，封锁街道，还一度占据柏林的学校、教堂，乃至绿党办事处。另外，德国保安虐待难民的丑闻，以及德国民众抗议在其居住区修建难民点的事件也频频出现。

    德国《时代》杂志近日在一篇报道中使用了“德国难民灾难”的醒目标题，但可能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危言耸听。难民潮的溢出效应已经波及整个社会，不仅让政府部门焦头烂额，也考验着德国民众的人道主义精神。德国电视一台在今年9月底所作的一项调查显示，对于德国是否应接收更多难民，赞同者和反对者的比例已经接近于持平（48%和45%）。在右翼政党备选党（AfD）的选民中，高达77%的人反对接收更多难民。

    如今，德国安置难民的地方已经爆满，但难民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德国计划如何化解其难民困境呢？

    目前，来欧洲的难民目的地主要集中在少数国家，德国和瑞典去年接收了来欧洲的一半难民。而葡萄牙、西班牙、希腊和意大利四国虽是欧洲的边境，但加起来接收的难民数仅仅与德国北威州和巴伐利亚州两个州的数量相当。今年1月~7月，葡萄牙仅仅接收了210名难民，西班牙2640名，希腊5735名。因此，德国接收难民的负担过重，是因为其他欧盟国家不愿意分担。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德国正呼吁在欧盟建立起均衡的难民分配机制。

    德国还计划在国内建立全国性的难民分配与协调机制，如全国难民峰会。与此同时，改革目前的难民审批程序，将申请审批的时间从目前的7个月缩短到3个月，加快对难民的分流，减轻接待点的负担。另外，德国目前实行的是一种“仓库式体系”，对难民进行集中管理，限制难民的行动；日后，计划对难民进行分散安排和管理，例如允许难民在其亲戚或朋友那里住宿。

    以上措施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为解燃眉之急，德国正在建立更多的难民点，或充分利用现有的住宿资源。例如，慕尼黑已经将难民安置在军营之中，近日又在奥林匹克运动场里的VIP区域安置了180名难民。汉堡把难民安置在一艘船上。其他地区也各显其能，或启用空置的政府办公楼，或租赁酒店，或鼓励私人提供住所，或在运动场搭建临时帐篷，用来安置难民。

    这些办法会奏效吗？很多人觉得很难。德国提出在欧盟平均分配难民的建议，多数国家都不支持。建立德国国内协调机制的建议早已提出，至今尚未落实，效果也未可知。改革审批程序和难民管理体系的办法，也难以一蹴而就，尚需经过修改相关法律等程序，这个过程很漫长。新建难民点的计划也频频遭到当地居民的抵制。

    最根本的问题是，即便德国正在采取和准备采取的这些措施能够奏效，也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要周边地区的战乱不止，难民仍将纷涌而至。随着境内难民人数的增加，更多的难民会前来投亲靠友。建立的难民安置点越多，给难民的待遇越好，闻风而来的难民也会更多。而且，在安置问题解决之后，难民的社会融入问题会随之而来。

    难民问题注定会成为德国社会的顽疾。这是全球化的代价，短期之内看不到解决的希望。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