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哈尔滨太平机场到七台河市,自依兰县始至七台河终的依七高速算是个“捷径”,王濛“太熟悉这条路了”。每周一或周二,在北京的她得从中国人民大学MBA的课堂向北“折腾”,经过汽车、飞机、汽车的辗转,摇身坐在王濛体育文化产业有限公司位于七台河的办公室里,开始“霸道总裁”的一周,到了周五再一路向南“打着飞的去上学”。
“不只是(通)过,好吗?”在职研究生的第一个学期结束,王濛自感6门课程修得不错,更让她得意的是,考试独自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交卷,“甩”给身后200多位同学的总是背影,“我觉得在冰场上的霸气又回来了。”可在外人看来,烙在这个短道速滑天才身上的“霸气”似乎从未远离,即便近在咫尺也怯于靠近。
七台河的步行街,拢住了这个人口不到百万的小城过半的繁华,王濛获得唯一授权的某运动品牌旗舰店位置显眼,而站在柜台背后的,是更显眼的王濛。临近假期,进店的大多是学生,几台手机摄像头悄悄对准王濛,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合影,一个高中男生对着电话说:“我在王濛店里,她居然在。”同伴马上把他拉到一边“警告”:“小点声儿。”此时,状况外的王濛正一脸严肃地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很少有人认识我,我现在就是一个创业青年。”
9位世界冠军,七台河市在短道速滑项目上为中国军团挣足颜面。从雕塑到街道名称,杨扬、范可新、孙琳琳等短道速滑名将的印迹遍及巷陌,短道速滑已渐渐与这里的煤炭齐名,成为这个黑龙江省东部城市的名片。而作为中国卫冕冬奥会冠军第一人和冬奥三冠王,个性十足的王濛更是无处不在,短道速滑博物馆里的墙壁恰似她的影集,狭小的空间里存着她儿时梳两根小辫儿的旧照和她夺冠时使用的战服与冰刀;她的巨幅照片出现在户外广告牌和体育局办公大楼里;如今,城郊在建的一片占地面积约2.5万平方米的厂房,又会让王濛的名字和七台河,甚至与冰雪产业联系得更加紧密,“公司在去年6月成立,项目一期主要以服装生产、加工和销售为主,二期以生产冰刀、冰鞋等体育器材为主。”加上现有五六十名会员的滑冰俱乐部以及那个闹市中的两层小店,王濛立足家乡,投入了 “全部,所有的全部”。
“全部”除了疲于奔波,还有投入自己的大部分积蓄,在“战友”刘显伟和几个兄弟的支持下,王濛拥有了公司“最高职务”,她拉来风投、请了职业经理人和专业团队为公司操盘,总投资8000万元成为国内现役运动员从商第一人。但商场不是赛场,王濛收起锋芒,坦言:“其实我很多东西都不懂,资质真的很差。”而且“最大的困难是不能放弃”,因为在她看来,运动员放弃错失的是冠军,可现在停下来想撤出则与“犯罪”无异,“很多员工还在等着我开工资呢,不去创造利润,就对不起员工。”
“放弃”,是在王濛面前屡战屡败的两个字。30岁,王濛身上有为外界所知的两道疤,一个伤在手腕,抹不去2011年两次打架风波后离开国家队的暗色调,昭示着王濛当年的“暴脾气”;另一个伤口凶猛地攀爬在右踝,撕裂了一年前索契冬奥会前夕中国军团和她个人雄心勃勃的梦,至今仍穿不进冰鞋的现实,让上冰成了“现在不敢去考虑”的事。但时间过去,纵使无奈成了转身的起点,王濛也没有轻言放弃,反倒成就了她“不能再像小孩子”的一面。
“我常常觉得自己还在赛场上,气场太强了,和人接触起来锋芒太盛,商场上会让人不太敢和我打交道。”破天荒,寒风中,王濛对记者坦承着自己以一个冠军的身份去虚心倾听客户诉求过程中的挣扎,这让不少记者印象里下巴上扬45度、惜字如金、不愿配合媒体的那个王濛瞬间失了焦距,“我现在身上还有很锋利的地方,接触起来让人不是很舒服,但我会随着时间慢慢磨炼自己。原来当运动员,我会俯视别人,现在却常常会仰视别人,因为现在感觉到,很多人都比我牛太多了。”而这番话,“那会儿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2014年9月,全国短道速滑联赛第一站暨国家队选拔赛在七台河举行,王濛没有站上冰场,她的公司承接了赛事推广。为了挂一个广告牌,路政、城管、园林等相关部门,几乎“要跟所有人沟通”;送一个文件报批,“昂着头进去,耷拉着脑袋出来”。当王濛总是为了被打回来的文件反复修正时,她不禁觉得“挺伤心的,我当运动员的时候不会这样啊”。可被现实打磨了一遍又一遍后,“我只能踏实去做,学会把之前的光环压低一点”,因为“名气会让人感觉我的平台会高一些,可落地却是一样的,谈合作现实利益才是第一位,‘王濛’起的作用太弱了”。但顶风前行,梦想却更加实在,“我想把世界上短道速滑的高手都请到七台河,办一个很牛的比赛。”
原本,王濛的设想是成为教练,但为了一些执拗的想法,王濛把这个规划放到了10年后,“如果有一天,运动员离开了队伍,他们总要有归宿。我参与体育产业,更多的是想带动一些退役运动员解决就业的问题,毕竟都还年轻,尽管创业的结果无从知晓,但创业就是我现阶段想做的事。”她转念一想,再次强调:“我真不是商人,我就是一个创业者,青年创业者。”
本报哈尔滨1月22日电
本报记者 梁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