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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2月04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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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孔

身在城外 活在画里

本报记者 陈卓  来源:中国青年报  ( 2015年02月04日   10 版)

    老酒摄

    再一次被命运击倒的时候,刘玊已经四十多岁了。

    他身边的大多数同龄人,生活开始在一个稳定的轨道上运行,刘玊和妻子却依然住在出租屋里。这已经是他到北京打拼的第19个年头,还没有固定的工作。这么多年唯一坚持在做的事情,就是画画。

    2013年,当这位画家被确诊为胃癌晚期的时候,他和妻子感觉“晴天霹雳一般”,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俩的积蓄“刚够上万元户的标准”。他以为经过一段治疗后就可以喘口气,去年复发的消息再次袭来。

    朋友建议他向社会求助,并帮助他在腾讯公益平台上注册了账号,可是面对12万元资金缺口的他只给出了6万元的募捐目标,“差不多是所需要的最低限度”。

    “像我这么边缘的人,很难想到会有人帮助我。”刘玊轻轻地说。

    作画并没有给他带来金钱,更不用说名气。他住在北京六环外的宋庄,在这个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家群落集聚地,号称天天办画展的地方,刘玊都没办过一个像样的个人展览,画作为数不多几次与人见面的机会,都是在和别人联合举办的展览上。

    他喜欢日本导演黑泽明和北野武的电影,其中一组油画就来自北野武的电影《花火》。电影的主人公是一名警察,他关系密切的两名同事被歹徒伤害,自己也被高利贷逼迫,妻子又患上了白血病……

    “感染我的电影都在表现人的艰难处境,但是这些人在艰难处境下没有被击垮,而一直在找机会反抗。”刘玊说。电影里,主人公最后铤而走险抢了银行,带着重病的妻子到远方旅行。

    有朋友说,刘玊终于活成了北野武故事中反抗命运的主人公,带着癌症上路。

    妻子不太看得懂他的画,曾经劝他“先解决好生活问题”,熟识的画家朋友认为他的画“太冷酷,卖相不好”。作为画家,刘玊也知道市场的行情,“现在卖得比较火的就是那些卡通风格的,颜色比较艳丽的”,不过,他并不准备改变自己的风格,“如果画画连自己都感动不了,拿什么感动别人”。

    “在宋庄,刘玊已经算是岁数比较大的了,在这个年龄还能坚持画自己的东西,挺不容易的。”他的好友张超级说。

    对于刘玊来说,画画有着比赚钱更重要的目标。在老家长春一个中专学画的时候,学校的条件并不好,连图书馆都不能随便进,需要老师开条介绍才行。时间长了,刘玊就自己偷偷模仿老师的字迹开出假条,溜进图书馆看画册。

    1994年到北京以后,刘玊一头扎进了当时很有名的圆明园画家村。那时他还在网络公司有份不错的工作,是因为受不了公司宿舍压抑的气氛才偷偷跑去圆明园住的。到这里他感觉“一下子就被这种氛围吸进去了”。

    画画,看展览,找朋友聊天,占据了刘玊的大部分生活,在他回忆里,这是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记得那时的圆明园没有围墙,可以拎着画架到处去写生,记得有时候蛇从脚面爬过他都不知道,记得和朋友讨论他喜欢的德加和塞尚,却忘记有时候穷到去人家菜地偷过白菜,就连画布都得正反两面用。

    在认识刘玊之前,妻子觉得画家“都挺能赚钱的”,后来才发现原来还有刘玊这样的。结婚的时候,刘玊还住在和别人合租的房子里,三室一厅的房子里住了三个人,他把自己的屋子刮了大白,又用油漆涂了涂地面,算是新房。

    “婚车都是我自己打电话叫的,还跟人家砍价呢。”如今妻子回忆起来那段苦日子笑得眯起了眼。就是在那间简陋的房间里,她第一次看见刘玊画画,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其实从圆明园村,到后来另一个画家聚集地树村,直到现在的宋庄,刘玊目睹了许多画家从默默无闻到名声暴起,“变化可以说天壤之别”,他反而更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因为那些画家“已经被市场定型,很难再有突破了”。

    如今这个北漂的家,距离河北省燕郊只有7公里,离北京天安门却有24公里。所谓的住所其实是当地农民自己搭建的两室一厅,阳光从头顶上的玻璃晒进来的时候,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刻。

    刘玊的原名叫刘敬哲。“玊”字是他和妻子一起翻字典找的,意思是有瑕疵的玉,他觉得“人生有点瑕疵也挺好”。

    白天的时候,刘玊开始寻找各种手段维持自己的生活。他给知名画家做过助手,也给新概念英语画过插图,还曾在工厂墙壁上绘画。这些他都不喜欢,在墙壁上绘画有时十分危险,他的一位朋友从梯子上摔下来摔坏了腰。晚上的时候,这位默默无闻的画家还是会躲在自己的出租房里,在画布上肆意涂抹自己最喜爱的内容,有时不经意间就画到凌晨两三点。

    “我画的不止是电影画面,这里面有我的故事,也有我身边人的故事。”在环境嘈杂的餐厅,刘玊的声音低到听不见。

    手术、化疗、呕吐、脱发……刚跨进中年的大门,病痛就把他紧紧摁倒在病床上,可他第一次手术治疗刚结束,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就赶紧带着妻子,和朋友一起去旅行,“连着开了二三十个小时,直接到甘肃、内蒙古”。

    他喜欢广阔的荒原,一望无际没有任何羁绊。站在裸露的岩石上,“好像站在了这个行星的表面”。

本报记者 陈卓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5年02月04日 1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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