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吟子梅

    就像毛姆所说：旅行一趟，回来的时候，我不会依然故我。在子梅待了7天，再回到日常的生活世界，那个腻烦的自己暂时不见了。

    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康定县贡嘎山乡子梅村，一个贡嘎山里的小村落，海拔3000余米，全村共9户人家，分落在3个地方，根据其位置分有上子梅、中子梅和下子梅。电信运营商的信号塔和国家电网未在此落户，藏民依靠河流制造微型水电供自家日常生活起居使用。传统的藏房，自由行走的牛马，漫山的迷雾，茂密葱绿的高山栎丛林，还有时而奔涌时而涓淌的河流，称这里为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从康定到子梅，开车需要大约5个半小时，也可借助公交车或搭车，走过国道、省道、水泥路、乡间土路，穿越一大片辽阔高原，完成近千米的爬坡后，到达远眺贡嘎雪山最佳地点——子梅垭口，之后便盘山下行。爬坡并不是易事，我们乘坐的面包车马力不足，在一个上坡处熄火，用当地的话说便是“烂了”，几个人只能下车走上一段，微寒的风深入体内每个细胞，却分不清迎面而来的是雨还是雾。漫山的水汽同样遮掩了雪山的真容，错过子梅垭口这个远眺贡嘎山主峰的机会，大家都有些失落。哪里又会知道，过了垭口后，天空放晴，鲜亮的双彩虹从森林中生长出来，悠闲而大胆地挂在前方。子梅以这样一种浪漫而迷人的方式迎接我们，我们欢呼着，也感动着。自然的魔力远不止这纯粹色彩带来的新奇，还有数不尽的偶遇与福分。

    子梅是环贡嘎山徒步路线的一个节点，前后串联子梅垭口、贡嘎寺和巴旺海——在川西，这些都是数得上名字的未被开发的美景，常常出现在大大小小的旅游网站中。贡嘎主峰的守望使得子梅成为地理标志，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未通路时，便有游人骑马或徒步而来。如今，骑马的人少了，走路（徒步）的人多了。7月正值雨季，但徒步进山的驴友仍不少。我们所熟悉的下子梅村，7天内便接待了五六拨游客，江苏、广州、北京的驴友团在这里留下了湿漉漉的足迹。因为是雨季，这里每天都会下场阵雨，多在中午时分，所以驴友们被淋成落汤鸡的概率极大。落脚后，他们可以坐在藏式钢炉边烤火，喝上一杯浓郁的酥油茶，听着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等待着暖胃的饭菜。近些年游客增多，藏民还建造了多个钢炉，可供游客自己做饭烧水。

    来这一带游玩的客人大多停留两天，在清晨被鸡鸣叫醒，在哞哞的牛声中吃饭，在弥漫着清香牛粪味的小路上散步，第三天早上便迎着晨雾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当没有客人的时候，藏民便过起日常的农家生活，这个季节他们会上山采松茸，也要到田里割草以储备冬日牛羊的干粮，而每天清晨和傍晚，家里的女主人都会给牦牛、犏牛挤奶，滋溜滋溜的，每天能产数十斤。

    事实上，像我们这般在子梅住上一周的队伍，是极为少见的。人们大多把这里看作一个小点，而我们却努力从子梅这个小村落看见整个贡嘎，看见她的魅力，看见她的环境保护。

    据村民介绍，子梅村有近两百年的历史，9户人家像9颗珍珠般镶嵌贡嘎山山系中。而在1997年，贡嘎山成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按规定，保护区的核心区和缓冲区是不允许任意出入的，而子梅村一带恰好位于核心区。考虑到村落的自然发展，保护区最终隔出了进出子梅村的带状区域，贡嘎山国家级保护区便有了一个狭长的缺口。那么，保护是否成为一个问题呢？“保护山林，保护动物，就是保护我们自己。”如今，子梅的发展很大一部分依靠旅游收入，一旦失去良好的自然环境，这里便不再具有吸引力，所以，藏民十分注重爱护这片土地，不捕食动物，也常常在路边捡游客遗留的垃圾。当然，交通的不便使得这里的垃圾处理是一个问题，焚烧依旧是主要的处理方式。当地人认为垃圾变小就会更快在土地里融化消失，于是会把玻璃瓶砸碎扔进垃圾池，这样“就不见了”。

    现代科学的认知似乎不能抵过一个村落的自然发展与一代代人的自然生长。子梅，因为世外桃源般的环境吸引着外面的人、城市里的人来到这里，而这里，也在不断吸收、消化来自外面的影响。

    宜人的环境，便宜的住宿，新鲜可口的土豆白菜，独特的藏房钢炉，现代化的汽车与老式的马帮……在这里歇脚驻足，对于我们而言，既是一场与当地文化的对话，也是与大自然的交谈。

    真希望未来可以再去子梅，行吟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