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清晨把我们温柔地唤醒?是谁在临走前还嘱咐千言万语?是谁每日为我们准备可口的饭菜?是谁时刻关心着我们的冬暖夏凉?是爸爸和妈妈!世界上最慈爱的爸爸妈妈……”
龙正镇中心小学的教室里书声琅琅,一、二年级的孩子们正在大声诵读《献给爸爸妈妈的歌》,站在讲台上的鲁星辰双手紧握着文稿,饱含深情地带头朗诵。懂事乖巧、成绩优异是大家对这个孩子的一致评价,课上老师和同学们选他为大家领诵,对于小星辰来说,这是一个光荣的任务,却也包含着他沉甸甸的思愁。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妈妈准备的“可口的饭菜”,也没有爸爸“温柔的唤醒”,二年级的小星辰从小和姥姥一起生活,姥姥倾尽所有,给了他全部的爱,但也无法填补爸爸妈妈的空白。
这是一个不可回避的现实,缺少父母的陪伴,都会成为留守儿童成长过程中挥之不去的阴霾。和很多留守儿童一样,小星辰独立、坚强,有时候还要照顾因脚受伤而行动不便的姥姥。
我清晰地记得,停止招生后的第三天,姥姥在小星辰的搀扶下来学校找到我们,得知学生已经招满的消息后,老人家急得边抹眼泪边说:“老师呀!我们家娃成绩好又懂事,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就让这娃儿上学吧......”
“姥姥,我们错过了报名时间,不要再逼老师了,咱回去吧。”看我们面露难色,一直低着头的小星辰怯生生地说。
看着老人家乞求的眼神,志愿者们破例为他争取到一个名额,在教室后面给小星辰加了一套桌椅。
“星辰!星辰!把桌子放我这边!”后排的几个同学见他进来,都争着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他跟同学们打了招呼又把头低了下去。看到这个破例录取的学生这么受同学欢迎,想必他平时在班级上应该是个成绩优秀又懂事的孩子。如我所料,他上课很认真,反应也很快,又充满着好奇心。
有一次我表扬他黑白装饰画画得漂亮,他有些害羞地问我:“会会老师,安徽农业大学是不是在农村?你们那儿种的苹果是不是比我画的还大?”逗得周围人都笑了。
手工课上,我让大家用毛绒线做个警察,小星辰心灵手巧,制作了一个警察骑在警车上的手工作品,还为其他同学的作品出谋划策。“我们班鲁星辰真是努力又懂事,我布置的背诵他第二天就会背了,还帮我擦黑板。”来自重庆理工大学的李翔老师更是对他赞不绝口。
有次小星辰盯着我手腕上的五彩绳看,“喜欢吗?喜欢的话,老师把五彩绳送给你好不好?”
“喜欢,但如果是送给我,我就不要,我好好表现,老师你奖励给我好吗?”他撅着小嘴,认真地说。
“那好啊,老师今天去你家家访,你帮姥姥做家务,表现得好,老师就把五彩绳奖励给你!”
一张大床、一个电视柜和一个饭桌,是小星辰和姥姥租住的屋子里所有的家具。桌子上放着四个失去水分干瘪的苹果,电视柜里打开的黑白电视却是满屏雪花,大床三分之一的位置堆放着老人和孩子的衣服。
“哎呀!老师来了,快坐快坐,你看我腿脚不方便也没法下楼接你们!”姥姥看到我们来了,急忙把衣服往床里面推了推,腾出位置招呼我们坐下。小星辰则低着头在旁边削起了苹果。
“他爸爸爱赌,妈妈要打工赚钱,孩子一岁多就跟我过,学习从来没让我操过心,大家都说他懂事。”奶奶心疼中带点欣慰,叹了口气说:“现在我腿脚不方便,都是他自己洗衣服做饭,还要照顾我……”小星辰拿着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们兴奋地说:“我最喜欢吃苹果,还有西瓜,我还喜欢吃肉!”又跑到里面的厨房拿出一个塑料袋跟我们说:“老师,这是我最爱吃的萝卜干,饿了我就吃一个,有时候贪吃就多吃一块。”说着笑嘻嘻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然后往我们每个老师嘴里塞了一块。我嚼着难以下咽的萝卜干,想着这萝卜干就是孩子最爱的菜,一时间忍不住泪如泉涌。太过懂事的孩子让我心疼,为了不让姥姥伤心,他不敢说想念那个爱赌博爸爸;为了不让妈妈分心,他不敢说希望妈妈陪在身边;为了不让老师难过,他不敢说他舍不得我们走。
“我可以自己起床,自己做饭。老师不要担心,嘿嘿!”离开时我抱着鲁星辰,他笑着告诉我。就像姥姥说的:“他比他爸爸这个大人还懂事!”。
我多么希望他能和所有孩子一样有“温柔的唤醒”和“可口的饭菜”。但是,我更明白,对留守儿童而言,太过懂事就少了一份童真,承担起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因为我们都清楚:没伞的孩子要学会跑!
(安徽农业大学 杨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