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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用工荒正成为中国经济的常态。随着中西部的崛起，用工输入地与输出地间的界限正日益模糊。曾经好像取之不竭的劳动力资源，正变得越来越金贵。几个劳务输出大省（市）也前所未有地“小气”起来，因为自身的经济发展也需要越来越多的用工。因此，福建晋江的政府部门及企业在招工、“留人”等方面所做的尝试也格外引人关注。
解决用工荒归根结底要靠产业升级与转型，而这显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就的。现阶段这场对用工的争夺固然反映了中国经济发展中深层次的矛盾，但也闪烁着经济活力的火花。
——编者
从正月十一到正月十九，晋江市人才交流中心副主任庄剑泓带着晋江的30家企业在陕西、甘肃、云南等地辗转招工。
“陕甘两省是第一次去，效果不太好。很多农民工选择在当地就业，不愿意出来。”庄剑泓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云南去年就去过，当时招了上千人，大部分都留下来了。“但今年效果不如去年，只签约500多人，而且还不一定都会来。”
早在正月初七，由晋江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黄劲松带队的另一支企业招工队伍，就到安徽、云南参加当地的劳务输出招聘会。“总体效果还不错，仅百宏公司在安徽就签约50多人。”黄劲松说。
招工为啥不再往老地方跑
从2005年“用工荒”问题凸显开始，每年春节过后晋江的劳动部门和人才中介机构都要带着企业分头出外招工，而劳动力输出大省（市）四川、重庆、湖北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今年我们不往老地方跑，因为他们不欢迎我们去。”庄剑泓介绍说，随着富士康等大型制造企业在内地投资设厂，当地政府采取行政手段干预，阻止劳动力外流。“去年年底我们就意识到今年节后的‘用工荒’会更厉害，于是提前联系了老关系户四川达州，对方劝我们不要过去，因为上级分配给他们的富士康1000多人的招工任务还完不成。”
位于福建沿海的晋江市，县域经济基本竞争力位居全国百强县（市）第七位。当地拥有民营企业16000多家，主要集中在纺织服装、鞋业制造、建筑陶瓷、食品饮料、伞具、玩具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因而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据官方提供的数字，晋江现有户籍人口105万，外来务工人员80万。加上外来工的家属，外来人口总计达到110万，超过了晋江本地人。
每年春节，晋江都有超过一半的外来工回家过年，而有些人节后就不再到晋江，而是选择留在老家或去别处打工，由此造成了晋江企业短期缺工的现象。记者在晋江采访时接触到的政府官员和企业老板，大多认为今年比往年缺工更严重。晋江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黄劲松分析说，一方面，中西部经济发展的分流效应，减少了部分劳动力流入沿海地区；另一方面，人口出生率逐年下降，进入劳动力市场的青壮年减少，加上社会所提供的岗位与新生代员工的职业期望存在差距，导致“用工荒”愈演愈烈。
“用工荒”到底给晋江造成了多大影响？目前企业开工率、返工率分别是多少？全市还缺多少工人？记者就此询问当地劳动部门，得到的答复是：这些宏观数据不便提供，目前我们所掌握的也只是“测算加估算”的数字，不一定准确。
不过，记者从当地教育部门了解到的一组数字，可作为评估“用工荒”的一个参考指标。根据上学期的统计，在晋江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上学的外来工子女总人数为152912人，占学生总数的60％左右。本学期开学初，外来工子女到校的人数比上学期少了10343人，减幅为6.76％。
外来工子女的返学情况，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部分学生家长的返工情况。据晋江市教育局初幼教科科长蔡金禄介绍，近3年来，外来工子女就学率在秋季增幅较大，春季略有减少。比如2009年春季，小学阶段的外来工子女减幅为2.95%，2010年春季减幅为3.7%，今年截至2月18日减幅为5.3%,预计到2月底减幅应在2.5%左右。蔡金禄说，今年开学比往年早，一些学校通过电话联系外来学生家长，他们主要是因为车票难买而推迟来晋江。
用工企业冷暖自知
不同规模、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受“用工荒”冲击的程度也各不相同。在晋江市陈埭镇，有上千家制鞋企业。正月十五下午，记者在陈埭镇乌桥头见识了“马路招工”的场景，一家家企业沿街摆摊，与工人面对面谈条件。记者看到，招聘企业各显神通，有的承诺“正月十六前报名上班的，一次性补贴800元”，有的打出“2月份双倍工价”的广告，有的则直接标明“介绍一个新员工补贴300元”，但围观的人并不多。当地一家小型鞋类企业的招聘人员告诉记者，从早上7时到下午2时，有几十个人来了解情况，但填表登记的只有两人，“问工价的外来工基本上都在晋江本地同类企业干过，他们‘这山望着那山高’，不肯轻易进厂上班。”这位招聘人员透露，去年节后该企业返工率达到80%，今年只有30%。“去年这个时候开了12条生产线，而目前暂时开了4条。”记者注意到，一辆有该企业标志的小客车就停在路边，随时准备接应聘者到企业去参观。
位于陈埭镇的泓鹏（福建）鞋服有限公司也在乌桥头设点招工。该公司副董事长丁丽红介绍说，目前返工率在70％左右，还缺工400多人。“我们公司的工价和其他同类企业差不多，但是我们订单充足，效益好，工人赚钱比较顺，所以能留住大部分老员工。”
而从陈埭镇走出来的上市企业安踏公司，已不再到乌桥头招人。该公司媒介关系部经理袁伟告诉记者，安踏在晋江总部的两个鞋厂共有上万名工人，目前返工率在95％以上。他认为，企业留人，靠的是合理的薪酬体系、诱人的企业前景和良好的职业规划，安踏在这方面走在了同行业的前列。袁伟强调说，安踏把员工的流失率列入生产管理部门的考核指标，促使管理者和员工交流沟通，解决员工的实际问题。
晋江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提供的《2011年用工报告》分析，一些招工用工情况较好的企业表现出三个特点：一是用工思想明确，用工机制完善。许多规模企业、品牌企业，如恒安集团、安踏公司都有专门的人力资源经理和招聘专员，常年开展招用工工作，建立常年的劳务协作机制，服务企业用工。二是科学管理，构建企业文化。80后、90后劳动力要求人格尊重，渴望获得成长的发展空间。因此，企业在推行一些管理办法时应征求员工意见，注重与员工沟通，这样就容易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比如，七匹狼公司老总每年专门到一些员工老家拜年，并为员工举行生日晚会；凤竹公司建有自己的舞厅、阅览室，员工工作之余可以在舞厅唱歌、跳舞，可以在阅览室读书；腊笔小新公司则专门设有免费网吧，供员工使用。三是提高工资，改善条件。调查显示，企业普工工资，从2005年的800元提高到现在的1300元，而技术熟练工月薪可达1700元。
“不让任何一名来晋务工人员因企业恶意欠薪而蒙受损失，不让任何一名来晋务工人员子女上不了学，不让任何一名来晋务工人员维不了权。”晋江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黄劲松说，5年前当地政府公布的“三不承诺”政策，给外来工吃了“定心丸”，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用工荒”对晋江的影响。
本报福州2月22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