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生日是在赣南老家度过的。老家在乡村,那天母亲为我做了荷包蛋和长寿面。没有生日蛋糕,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祝福,我们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吃完饭。父亲忽然说想和我一起走走,于是我们走到后山。
后山我经常去,也知道那里有一片小树林,觉得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父亲突然问我,这些年有没有发现这片树林有什么变化。我才努力回想起来,自我记事起,这里就有那么几棵树了,以后似乎数量不断增加,而且每年增加的树种都不一样。
父亲笑了,他说自我出生那年起,每年在我生日这天,他都会来这里种下一棵树。第一棵是合欢,第二棵是苹果,然后依次是白蜡、榉树、桦树、三叶梅、马尾松、柏树、榆树、枞树、椴树、榛树、枫树、无花果、橡树、栗子和胡桃。
父亲突然问我还记得那棵三叶梅吗?我猛然想起来,在我刚记事的那年夏天,曾经见过一棵浑身火红火红的仿佛是要燃烧起来的树。远远一看以为是枫叶,但枫叶不会在盛夏就如此红艳的。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种如杯口粗细的藤生植物,枝梢开满了如血般的红花。每朵花有三瓣,而且并不形成蓓蕾,只是三片火红交叉在一起,组成了花的形状。
父亲说,那棵三叶梅是在我6岁时种的。那年我开始上学,却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在那段阴暗的日子里,父亲希望我能恢复像三叶梅一样火红的生命和充满活力的学习热情,于是在我生日的时候种下了那棵树。
父亲说,那里的每一棵树都寄托着一种含义。合欢象征着团圆,苹果祝愿着平安,白蜡意味着进取,榉树盼望着创造,橡树代表勇敢,栗子代表诚实,胡桃代表激情……父亲说,希望它们能陪伴我的一生。
父亲说完这些话,我的眼眶里已经布满了泪水。18年了,父亲没有送过我什么昂贵的生日礼物,却送给了我这些最伟大的祝福和最珍贵的品质。
在父亲的注视下,我亲手种下一棵红杉。因为独立和正直,我知道有一天,它必然会插向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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