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与反全球化并行,全球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未见有缓解之象,国内和国际环境正发生复杂深刻的变化。在这种背景下,读一读当代德国学者弗兰克的《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的东方》,我敢说,会让你感到一种强有力的震撼,深刻冲击你的历史观。
这是一部什么样的书?简单地说,它以公元1400~1800年的近代世界为考察对象,描述了以东方(以中国为核心)为中心的世界经济、贸易和金融的交往与联系。这一问题自然事关重大,何况人们对早期近代世界的认识仍存在重重迷雾,作者的研究视野宏大,见解先锋,极富挑战性,不啻于一次对近代历史的探险!
不少经济史家、历史学家有一个共同的理论假设:资本主义标志着世界历史的断裂和质变,这一改变整个世界命运的裂变发生于欧洲内部,并且是由于欧洲社会内部的特殊性而发生的。但是,通过考察公元1400~1800的历史,作者认为,15~19世纪,欧洲仍处于世界经济的边缘地位,而世界经济的中心仍在亚洲,其中中国在亚洲和世界经济体系中具有支配地位。由此,颠覆推翻了近代西方主流史学所倡导的世界历史欧洲中心论。
弗兰克认为,欧洲之所以处于边缘,几乎是新航路开辟后因为征服拉丁美洲并占有贵金属,从而获得了进入以亚洲为中心的全球经济的机会,“欧洲是用它从美洲获得的金钱买了一张搭乘亚洲列车的车票。”(前言)此后,它以贵金属来弥补对亚洲贸易中的结构性逆差,才使它有可能站在亚洲的肩膀上,并最终在19世纪成为全球经济新的中心。
金融是资本扩张、生产发展的一条主线。根据作者的研究和描述,正是由于中国等东方国家需要白银,欧洲需要瓷器、茶叶等中国商品,这二者的结合导致全世界的商业扩张;正是为保证对华贸易的顺利进行,在葡萄牙、西班牙王族的支持下,西方资本为寻找通往东方的新航线而发起了大航海运动,导致了地理大发现和近代资本主义的兴起。为此,需要重新评价地理大发现之后的事件在近代西方兴起中的地位。
比前两点更彻底的是,弗兰克认为,我们在其中生活的这同一个世界体系至少可以追溯到5000年前,而不是500年前;资本积累过程几千年来一直在世界体系中发挥着主要作用。换句话说,“太阳之下并无新事”,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这一切都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古已有之。这实际上否定了学者所谓资本主义文明具有“现代性”的那套理论。
对于这位西方学者,你可以不同意他的观点,但你不能不佩服他的视野,他的勇气。我则认为,作者并不是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因为历史确实需要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