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耳先天神经性耳聋,听力损失程度高达110分贝,临床上治愈的希望几乎为零。”五官科外,女儿韩晴的诊断书被郝淑玉捏在手中,一家人站在医院拥挤的走廊里,谁都没有说话,只默默流着泪。
在奶奶怀中的韩晴没哭也没闹,两岁都不到的她根本无法理解,那份印着自己名字的诊断书意味着什么。“这孩子算是完了。”奶奶悄悄抹了抹眼泪,老人家不敢去想,未来等待小孙女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郝淑玉和丈夫不信这个。他们不愿让耳聋这个事实成为女儿不求上进、自怨自艾的借口,这对国企下岗职工大胆地替年幼的女儿作了决定:放弃手语,坚持语言康复训练。
整整5年,两口子奔波于北京、长春、沈阳等地打听权威的聋儿语训班,还坚持每天一个字一个字地教韩晴发音。
教一个双耳先天神经性耳聋的孩子说话有多难?郝淑玉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一个“狗”字的发音韩晴学了六七年,而发音简单一点的字韩晴也要念上几百遍才能学会。好几次,去聋儿语训班里看孩子的郝淑玉看见“小不点”般大的韩晴张大嘴巴,被压舌板压着舌头,涨红了脸,一遍遍地练习着发音。
“眼泪一直在打转。”郝淑玉忍不住心疼,但还是站在教室外一动不动。她知道,女儿要想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困难还有很多。
很快,韩晴7岁了,郝淑玉又狠下心,咬着牙将说话还是不太利索的韩晴送进了普通小学。
但老师稍快一些的语速还是绊住了韩晴。即使坐在第一排全神贯注听完一堂课,她还是有不少内容无法掌握。为了不让女儿失去信心,放下课本已经十多年的郝淑玉当起了“家教”,每天晚饭后从此成了母女俩的“学习时间”。
韩晴也没让郝淑玉失望,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她就拿了双百,并在此后6年里,成绩一直保持在全班前列。甚至,如果不是耳后那一对助听器,很难有人会将这个爱笑、各科成绩从未低于95分、有一群玩伴的小女孩同“聋儿”二字联系在一起。
升入初中后,学习课程难度的加大让郝淑玉也犯了难,学历不高的她下了决心,正式离开单位每天跟着女儿一起上学、复习。
开始懂事的韩晴在作文里写下了对母亲的感激,更用“令人难以置信”的成绩回报着亲人的付出:初中三年里,总分始终在年级前三、语文成绩始终排名第一、英语不计听力多次近满分、中考考入省重点高中,还有市三好学生、市优秀团员等荣誉。
这些成绩的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每当老师语速过快韩晴来不及反应时,那些从耳边“溜掉”的知识会让这个女孩急得想掉眼泪。课后为了消化知识,她不知道翻烂了多少本教材。而那个近乎“神话般”的语文成绩记录,更是她每年读上几百本书才换来的。
“要做无声的强者。”韩晴在心里悄悄承诺。
她开始挑战俗称“美国高考”的SAT考试,并在高二时拿下近2000分的好成绩。但这个女孩还不满足于此,前年6月,韩晴以564分,超过辽宁省重点线46分的成绩顺利考入东北林业大学园林学院。
可进入大学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困难又如约而至。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成了韩晴面前不小的难题。听力在四六级考试中占很大比例,但在听力上只能“连蒙带猜”的韩晴,要想通过考试就必须在笔试中获得总分92.2%的分数才行,而普通学生过级只需总分60%的分数。
韩晴不愿向老师多提听力残疾的事。这个字典里没有退缩二字的女孩一头扎进了图书馆英文区,那一年,《The Da Vinci Code》、《The 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等原版书籍成了她的教材。后来,“啃”下好几本上百页英文原版书籍的韩晴顺利通过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同时还将校级奖学金、国家助学金、各类励志奖学金收入囊中。
而勤奋还在继续。大学教授相对自由的授课风格和大了几倍不止的教室,都曾让韩晴的听课过程十分艰难。助听器工作的最佳距离是3米,别人都争后排,她却早早来占第一排的座位。课堂上的每一秒她都始终绷着神经,紧盯着老师嘴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就错过什么重要知识。
这样的场景,从入校到如今韩晴每天都在经历,并且还要持续好几年的时间。
即便如此,韩晴还是没有想过要放弃。“难受也不能改变现状,只有努力才能改变。”这个20岁出头的女孩笑着说。
(袁贻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