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佛罗伦萨一个小时车程,便是意大利中部托斯卡纳大区的著名古城锡耶纳。在意大利历史上,锡耶纳与佛罗伦萨曾是宿敌,直到今天,无论这两座城市在任何体育比赛中遭遇,都会充满火药味儿。
托斯卡纳大区通常被认为是意大利景观最美丽、文化最绚烂的一个部分,这里山海相接、丘陵连绵,中世纪的古城星罗棋布、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遗产举目皆是。这里还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区并拥有独特的料理。美景与美食再加上有浓郁拉丁风情的意大利姑娘,旅行三美皆备,托斯卡纳不愧为意大利的华丽之都。
清晨,我乘坐的巴士车缓缓驶出红瓦掩映的佛罗伦萨,晨光下的阿诺河波光粼粼,漾出两岸建筑油画般的倒影。汽车很快拐入乡间林荫,满目苍翠的乡野气息扑面而来。曾有朋友用“滚动的山丘”(rolling hills)向我描述意大利中部的乡村景观,现在看来真是十分精当。汽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疾驰,车窗外,山峦起伏连绵如奔似涌,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比“滚动的山丘”更好地刻画这些亚平宁半岛腹地永不停息的律动。
大巴车最终在山坡上一座教堂前停下。与修建在平坦河谷的佛罗伦萨不同,锡耶纳修建在一片丘陵之上。在古代,这样的地形也为锡耶纳提供了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想到同样多山的希腊大陆,地理上的阻隔似乎为城邦国的涌现创造了前提条件,使得欧洲文明在发源之初便保留了多样性;直到现代,欧洲才通过协商以“欧洲联盟”的形式开始实现实质上的统一。而反观中华文明,一马平川的中原地区为较早的文化统一扫清了障碍,两千年前中国便基本实现了大一统,但秦王“扫六合”的同时,也终结了中国历史上思想最为开放活跃的战国时代,再加上之后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中国的思想早早走上了封闭之路,直到“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到来。
从广义上解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尤其在工业文明之前,“地理决定论”还是具有许多合理成分。就历史进程而言,一种文明无法选择自身的地理禀赋,正如根植农耕的黄色文明厚重保守、安土重迁,在一定历史时期内能够发展出高度发达甚至精细的社会系统;但当外部环境改变时,内向、安分、同质化的社会文化结构难以抵抗更具侵略性的文明冲击,无论是早期来自北方草原的游牧民族,还是近代来自海上的西方文明。然而,当地理阻隔的沟壑逐渐被科学技术的发展消弭后,单一同质化的文明应当可以通过开放思想市场重新获得多样性的内核,须知多样性正是一个生态系统能够不断适应变化生生不息的内在基石。
与红色基调充盈的、文艺复兴风情的佛罗伦萨不同,锡耶纳整体呈现棕黄色,哥特式的中古气息四处弥散。锡耶纳古城占据3个山丘,城墙坚固,与山脚下不远处的佛罗伦萨两相对峙。古城中心贝壳广场的塔楼高高矗立,俯瞰着这座凝固在中世纪的城市;广场中央的沙母贝宁宫运营着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的锡耶纳银行;贝壳广场向四周放射出条条街巷,在错落起伏的山丘上,没有一条街巷是平坦的;蜿蜒盘绕的街巷里遍布哥特式的喷泉,包括最著名的恋人许愿池——布润达喷泉;山丘最高处,锡耶纳大教堂巍然屹立,罗马式的底座与哥特式的屋顶构成了神权的中心。
锡耶纳与佛罗伦萨这对宿敌多次交战,互有胜负。而当佛罗伦萨以开放的姿态迎来文艺复兴时期时,锡耶纳仍固守中世纪的哥特梦想。16世纪下半叶,锡耶纳最终被美第奇家族统治下的佛罗伦萨并入托斯卡纳大公国。
史劲文并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