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登山界名人“独行马”马一烨创立了中国第一家商业登山探险公司——刃脊探险。之后的十年,登山探险公司作为社会服务业崛起,目前已有约五十家注册公司开展正规的商业登山活动,而非正规的公司则不计其数。
国内著名登山运动员、中国登山协会副主席李致新在2002年接受《三联生活周刊》采访时谈到当年的乞力马扎罗攀登。“这次登乞力马扎罗,我们的报名费用是5万元。”李向记者解释这里面的构成,“服装、器材费是一部分、交通是一部分、还有我们收取的综合服务费,去除上缴给当地政府的注册费外,我们的利润可以达到75%。”这是国内尝试让参与者直接付费登山的开始,也是商业登山发展的最初模型。十年之后,商业性质的登山活动在国内可谓遍地开花,这背后是源源不断的客户需求与经营利益。
客户需求是王道
水水,北京大学医学部1995级校友,2012年作为巅峰户外培训学校的登山客户,水水参与了雀儿山商业攀登活动。攀登雀儿山后,水水就爱上了登山这项运动,“第二年就去登了慕士塔格。后来想多学一些,就辞掉工作专门做这个了。”2013年年底,水水辞职,成为巅峰户外培训学校的工作人员。
为何成功人士不在家里好好待着非要去登山?水水认为这是一种精神需求。首先,成功人士的生活相对缺乏幸福感,在山上很苦,一旦脱离平常的环境会让你产生更大的满足感;在山上,随时可能面临极大的身心挑战,如何做决定、如何生存,会给他们带来全新的思考方式。水水认为,商业登山活动对于时间、精力不足的登山爱好者是有存在价值的,“商业登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安全、省时。”
子君,上海私营企业主,在户外圈中被称为“职业商业登山爱好者”。自从2013年5月接触登山,至今她已参与5次商业登山活动,与三夫户外、巅峰户外、苏拉王平川藏队等3家商业登山公司有过合作,攀登过新疆慕士塔格、非洲乞力马扎罗等山峰。今年9月,她将参与苏拉王平川藏队的攀登活动,向尼泊尔的一座8000米高峰发起冲击。
在接触登山前,子君的爱好是高海拔徒步。2012年去阿里转山,她感觉自身高海拔适应能力不错,于是尝试对体能、技术要求更高的登山活动。对于商业登山的安全,她说:“最重要的是评估自己的能力、技术是否能够达到攀登要求。在决定攀登一座山峰前,我会通过网络上的各种相关帖子对山峰、路线的安全系数进行评估,参考网友的感受等,同时也会对探险公司的口碑进行考察。”
子君认为自己热爱登山的目的很简单,“自我探索,静心,看风景”。她补充道:“每次下山我都感觉认识到了全新的自己。”
据2011年网易新闻商业登山专题总结,自由攀登者与商业攀登者的比例大致是1∶100,而随着商业登山服务范围的日趋扩大,商业攀登人数有增无减,已成为不少成功人士的休闲项目。
行业高收益不是秘密
2012年水水初次攀登雀儿山,巅峰户外培训学校的收费为8800元/人,这对于在职场打拼多年的她而言完全可以接受。水水坦言:“这样的价格组织方并不能赚多少钱。也有公司开出19800元的价位,卫星电视、煤气罐应有尽有。”
子君对各类山峰的价位了如指掌。“在国内,5000米级的山峰一般在5000元以内,6000米级的山峰是1万元到2万元,7000米级的山峰在2万元以上,8000米级的一般是10万元以上,而像珠峰、K2这样的名山一般要30多万元。”作为商业登山客户,他们都认为价格合理,整个攀登过程值得这样的花费。
商业登山的商业化性质体现在高价交易上,一直颇受社会争议。巅峰户外培训学校工作人员赵兴政向笔者介绍目前组织商业登山的大体利润:“平均来说,大概是两三成。有的活动收费低,基本没有利润。”
而对于对西藏山峰形成实质性垄断的圣山探险公司而言,其利润一直是一个谜。2013年是人类首登珠峰60周年,西藏圣山探险公司收取近30万元/人的登山费用一事引起较大社会反响,被批评“一年一个价”。
2013年,圣山探险公司对于高价攀登的回应主要围绕三个方面。首先,圣山探险公司的运营给西藏登山学校创造了可持续办学的经费,学生可享受全免费的教育,走出了一条以业养业的办学模式,同时公司为高山向导们每年缴纳80万元人民币的社会保险,这是很大的支出。另外,登山服务是高山向导们用生命和青春做代价换来的,高风险高收入是合理的。而登山作为一项高危项目,目前其他服务公司尚未形成有力竞争,能够提供高山服务的人还是很少,所以存在“垄断”是必然。目前,该状态也并未改变,西藏圣山探险公司仍垄断西藏绝大多数山峰的商业攀登活动。
此次西藏登山协会接受中国青年报采访,再次回应了所谓的“垄断”。秘书长张明兴认为,登山与开车不同,并不是拿了驾驶证就能随便开,向导只有对当地山峰足够了解才能保障登山活动的安全。“一个对西藏山峰不熟悉的向导,无法为大众服务。在西藏攀登,我们只认可雅拉香波探险公司和圣山探险公司。”
造神与自我矮化
西藏登山协会秘书长张明兴认为,目前国内登山探险公司整体服务水平比较低,规模也很小。“外国人来西藏登山都要带夏尔巴人,就是因为我们国内的登山向导还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张明兴认为,商业登山服务应该更大范围地走向市场。“我们准备成立西藏国际登山旅游学院,加强这方面的培养,让服务水平提高一个级别。”
但社会对商业登山的质疑更多的是围绕其对纯粹的登山精神的冲击。王静借直升机登顶珠峰事件后,新浪财经专栏作家、知名登山家十一郎在文章《商业登山:乱想早注定》中写道:“商业登山本身就是一个‘逻辑混乱’的怪胎——特别是放在国内这个传播环境里,那些大名鼎鼎的登山客户们,太热衷于‘借登顶世界之巅、给自己安装光环’了。”他认为,国内目前的商业登山主要追求高度记录,但技术水平相对低下,在珠峰国内一侧管理他们的是来源于体制内的登山老大们,服务他们的主要是体制内老大们培养出来的职业向导和协作。而纯粹的登山,首先要求自理。他认为,以珠峰商业登山为代表的中国式商业登山,在迅速“造神”的同时,也在迅速地“自我矮化”。
巅峰户外培训学校工作人员李赞同样不支持蜂拥般的商业登山狂潮,但他认为我们应理性看待每个人的登山目的,而不是一棒子打死——只要是商业登山就都是违背探索自我、敬畏自然的登山精神。“登山的意义有很多,而对登山精神的理解,每个人都不同。”
实习生 贾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