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小学心理老师,可能很多人对“心理老师”的工作内容还很陌生。我主要的工作之一是为学生上心理活动课,课程以游戏(音乐游戏)、故事(手偶)、心理剧为主,在活动中有针对性地指导解决学生存在的行为习惯、自我意识、学习潜能、情绪调控、沟通交往、生存意志、心灵成长等方面的困惑。
同时呢,我还会对个别学生进行辅导,对于来求助的学生,我常常会使用沙盘游戏的方式帮助他们,也会组织一些家长工作坊,传播好的教育理念以及实用的与孩子沟通的技巧。
关于“学生个别辅导”,我想很多家长和孩子还都存在着误会,以为只有“心理疾病”的孩子才需要到心理咨询室找老师进行辅导,所以有一些孩子即便出现了一些心理问题或困惑,也不愿意到心理咨询室寻求帮助。
在心理课上,我告诉孩子们,很多人都会在某一阶段出现这样那样的心理问题,自己会感到不开心、烦躁、孤独,你可以选择找好朋友倾诉,听听音乐,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慢慢等待不好的心情过去,也可以选择当自己心情不好时,去敲心理老师的门。
在来访的儿童中,有一些普遍问题,我想特别谈谈儿童的同辈人际交往问题。随着科技的发展,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少年儿童在人际关系方面的问题也越来越突出,甚至比学习问题还要严重。在小学校园里,有相当一部分孩子生活在不被集体包容的感觉中,表现为言语及认识方面异常和社会交往能力、行为异常。
作为成人,我们可以回忆一下,在我们童年的记忆中,似乎总有那么一两个孩子是被大家孤立的,也可能我们自己就曾经被孤立,我想那种经历是很痛苦的。
有一套美国的漫画图书《小屁孩日记》,风趣幽默,非常受孩子们的欢迎。书里记载着一个叫《千年奶酪》的故事,让人心酸:不知道谁丢弃了一块奶酪,经过风吹日晒,它牢牢地粘了校园的操场上,孩子们叫它“千年奶酪”,并说一旦有人碰到“千年奶酪”,就会走霉运。有一天,真的有个孩子不小心碰到了“千年奶酪”,结果,他被孤立了,因为据说一旦接触碰到“千年奶酪”的人,霉运就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最后,这个碰到千年奶酪的孩子,承受不了心理压力转学了。
我们以为这只是故事,实际上在孩子们的圈子里,这样的故事并不少。
在我的来访者中,咨询“交往问题”的孩子比例很高。有的孩子是因为学习不好被孤立,小学阶段,孩子们往往倾向于以老师的标准作为自己的标准,老师在课内课外对于成绩不好的孩子的批评,甚至一个轻蔑的眼神,都会让周围的小朋友认为,那个孩子是不好的。有的孩子因为习惯不好被孤立,比如爱哭,爱打人骂人,或者爱打小报告。有的孩子性格比较内向,也比较容易感到孤独,他们不会主动去融入一个群体,往往玩伴比较少。
曾经有个孩子给我写过一封信,倾诉他被孤立、没有朋友的痛苦和失落。因为同学间传闻,谁与他说话就会走霉运,慢慢地班里就没有人跟他说话了,他甚至出现厌学,自言自语等问题。面对这样的孩子,怎样帮助他呢?
首先,提醒父母要多花时间陪孩子,多和孩子说话聊天,问问孩子们,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与朋友们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同时也帮孩子分析和正确对待他与同学的矛盾,甚至帮助孩子组织一些小聚会。
其次,我会定期邀请他来我的咨询室进行辅导。针对孩子们交往的问题,我特别为高年级学生设计了一节团体心理辅导课:《一生的朋友》,帮助孩子们更好地认识自己,理解友谊,告诉孩子们“成为一个朋友,比拥有一个朋友更美好”,鼓励孩子们去成为一位朋友。
有一些儿童在与同伴交往时,表现出很强的暴力倾向。在为这类来访儿童做辅导时,我发现,有暴力倾向的儿童,往往来自于暴力家庭。
我常常会邀请来访的孩子玩沙盘游戏(沙盘游戏,国内又称为箱庭疗法或沙盘游戏疗法,是指在咨询师的陪伴下,来访者从玩具架上自由挑选玩具,在盛有细沙的特制箱子里进行自我表现的一种心理疗法)。而经历过家庭暴力的孩子的沙盘作品常常是打斗的场面、对峙的场面,或被围困的场面,有的孩子还会在游戏的最后毁掉自己的作品,表现出很强的破坏性。这类孩子在与同伴交往的过程中,往往会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和不安全感。
他们所描绘的家暴场面,常常让我感到心痛与不安。有一些家庭的父母对孩子要求过高,一旦孩子不能达到他们的标准,就会挨打。家庭暴力对孩子的心理影响可以说是无法估量的,孩子经常挨打或挨骂,会产生严重的心理扭曲,甚至会影响孩子的整个人生,使他们产生怨恨、逆反、畏惧、自卑、无助、暴躁、孤独、撒谎、固执等心理。还有一些家庭暴力,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夫妻间甚至是祖父祖母之间。孩子对那些家暴场面的描述,让听者不寒而栗。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如果常常看到父母吵架、酗酒、暴力行为,当他们长大成人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往往也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重复上一辈的痛苦,仿佛进入一个怪圈。
面对这样的孩子,学校心理老师能做的实在很有限。在帮助孩子的同时,心理老师必须避免卷入到孩子所在家庭的纠纷中,同时也要帮助这类家庭建立健康的亲子关系。我会组织一些家长工作坊的活动,在活动中特别要分享夫妻关系的重要性,在一个家庭中,夫妻关系是第一关系,其次才是亲子关系和与长辈的关系,爱孩子最好的方式是爱你的妻子(丈夫)。
关于小学生人际交往的问题,我只谈到了令我印象最深的几点,希望能引起家长和老师的关注。孩子们的世界,并不像大人想象得那样简单,而人际交往问题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我们必须重视孩子们在交往过程中遇到的问题,给他们正确的帮助。
小学心理老师 何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