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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1月2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事件观

政策的阳光应能驱散现实的阴影

陈卓 《 中国青年报 》( 2016年01月20日   09 版)

    阴影遮蔽下,人们只能艰难摸索缓步前行,唯有普照的阳光,方可使前进之路明晰。如今,超过1300万中国人终于得到阳光的照射,要上快车道了。

    日前,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解决无户口人员登记户口问题的意见》,提出要全面解决无户口人员登记户口问题,禁止设立不符合户口登记规定的任何前置条件。“超生”等八类“黑户”将可落户。

    新年伊始,政策的阳光直射到每一个人身上,理应得到我们的欢呼与掌声。

    盖因我们听过太多阴影里的故事。拿着姐姐的借书证、姐姐的医保卡,甚至生活都像被笼罩在姐姐阴影里的“超生”女孩儿李雪;“粗心”丢了户口后,不能打工,不便外出,没有保险,无法就医,“失去了所有的公民权利”的北京老头武志成;找到亲生父母却无法上户口,最终受到二次伤害的被拐卖儿童李成龙……那些曾经出现在这张周刊上的名字,背后都有一段在黑暗中四处碰壁的历程。

    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发现,我国至少有1300余万人没有户口。他们隐藏在田间地头,或是城市角落,他们可能离我们很远,也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他们所缺少的,是一张户口纸。这张薄薄的户口纸,是公众在复杂的社会系统中留下的最初印迹,在社会的赛道上,它是最基本的通行证。这样的起点无差别的属于每个人。否则,公平就无从谈起。

    但是,对于这1300余万人,这张最基本的通行证,变得高不可攀。他们怎么也跨不过去,只能在门槛的阴影下徘徊。

    正值花样年华的李雪没有上过一天学,甚至没有机会体验本应充满恋爱、叛逆或残酷的青春;曾经挥动铁镐,擦着汗水参与北京城市建设的武志成因为没了户口,医保早已中断,重新续上还需缴4.5万元。

    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副研究员万海远,曾经对分布在全国15个省(自治区)的1928名黑户进行调查和访谈,发现在大部分人开口闭口“互联网+”“创业创新”的时候,这些被落在起跑线上的人中还有超过40%的文盲和30%左右的小学文化水平;由于长期被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他们普遍收入较低,就业稳定性差,容易产生报复社会心理,“继而成为社会不稳定的潜在因素”。

    江西景德镇浮梁县一位没有户口的村民,担心自己在打工时如果死了“可能没人知道我叫什么”;云南省文山自治州的刘二花不仅自己没有登记户口,他的两个儿子也成了“黑二代”。黑户的阴影在继续拉长,覆盖人的一生,甚至未来。

    所幸,阳光终于赶到。占总人口大约1%的国人,终于得以和其他同胞公平竞争。在这条社会发展的赛道上,更多参赛选手的加入,又将激发出多少让人振奋的结果?当人口红利越来越多被关注,这样的前景让人激动。

    在这个层面上,我们更要为新年到来的这缕阳光鼓与呼。执政者和所有公民的良性互动,打造出足够的空间,这样的空间又促进社会进一步发展。愿新的一年里,越来越多金子般的阳光能够洒下来。

    不过,阳光的到来,只是为“黑户”们走上坦途提供了可能,曾经崎岖的路不会自动变得平整。

    在《意见》发布前,禁止为户籍登记设置前置条件的要求就曾几次发布,但是附加条件还是一层层地叠加上来。政策的决心逐渐被现实的无奈消解。就像安徽省一名基层公安干警透露,因为计生部门能给予基层公安机关很多实实在在的经济上的好处,而且计生工作属于一票否决制,所以对于压在户口上的社会抚养费,公安机关往往持默许态度。

    而这一次,虽然意见出台,“黑户”欢欣鼓舞,依然不乏有人担心,“上了户口,计生部门就有了我超生的证据,就会来找我收社会抚养费”。

    可以看出,现实中仍有诸多沟壑。这时,高层要表达的不仅仅是决心。

    社会抚养费的征收办法是否可以创新,确保它不再成为可怕的拦路虎?与中央精神不符的地方规定是否能尽快清理?那些来自不同地方的、与户籍有关的手,能否放弃自己的利益和繁琐的审判,让办理户口即使对于边远地区的农妇也轻而易举?甚至于基层户籍管理人员的办事态度是否能改善,都是铲除路障,让阳光播洒更远的关键。

    这样的改革细微却深远,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但是当阳光已经开始温暖这个冬日,明媚的春天还会太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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